第414章 不醉之人
杨侗是南隋的皇帝，但所有人都知道这位皇帝很听李玄霸的话，即便日后杨侗发兵攻唐，世人也会认为这是李玄霸的主意。
可是如果萧太后和义成公主到了江都，局势就会变得不一样了，毕竟义成公主可不像杨侗那样容易被李玄霸所掌握。
“你想借用本宫的名义保存自己的名节？”义成公主冷哼一声，嘲笑道：“本宫陪太后前往江都，本就决定不再理会杀伐之事，若非如此，本宫又为何会将权力交给布利设？”
“自古以来，父子兵戎相见终究不是美谈。”李玄霸没有理会义成公主的嘲讽，平静的说道：“微臣为朝廷鞠躬尽瘁，大长公主您又如何忍心拒绝微臣呢？”
“乱世之中，岂容你这般妇人之仁？”义成公主毫不客气的说道：“就算本宫出面，难道你就不会为他们求情？”
“微臣只为父亲与母亲求情，其他人任凭朝廷处置。”李玄霸回答道：“父亲自立，也有诸多无奈，还望大长公主能够谅解。”
听到李玄霸之言，义成公主就像是听到了最好笑的笑话，放肆的笑了起来。
萧太后一直平静的听着义成公主和李玄霸争论，此时见义成公主失态，她才拍了拍义成公主的手，微微摇了摇头。
“事到如今，还有什么不可说呢？”义成公主笑中带泪，恨声说道：“你可知道你父亲为何会反？”
马车里没有外人，李玄霸自然不会说出为了天下百姓这种毫无意义的谎话。
“自是有人逼着他这么做。”想到晋阳宫的传闻，李玄霸皱着眉头说道：“辱了先帝的嫔妃，本就是灭满门的死罪，父亲只是在家国之间选了家罢了。”
“醉酒犯错，为了保全家人，不得不行谋逆之事，倒是个不错的理由。”义成公主笑容已逝，泪痕尚在，说道：“当年皇兄与他常在宫里饮酒，本宫可从未见他醉过，皇兄不服气，又找大臣来陪，结果所有人都醉了，但他却还能保持着清醒。”
义成公主虽未直说，意思却再明显不过，李玄霸又如何能听不出来？见李玄霸低头不语，义成公主继续说道：“你似乎并不惊讶？”
人心本就难测，况且李玄霸早有猜想，又怎么会觉得吃惊呢。
杨广为帝时，逆贼四起，李渊迫不得已起兵造反，就算故意落入李世民的圈套又有什么过错呢？可是南隋如今国泰民安，杨侗深得百姓拥戴，李渊若是真的为了天下百姓，早就学窦建德、杜伏威等人，直接对杨侗称臣了。
“义成，你就别难为玄霸了。”萧太后面露不忍，说道：“这些年，侗儿还不是靠他扶持，才能为先帝的基业保留希望？”
“义成失礼了。”义成公主平复了下心情，欠了欠身子，说道：“本宫只是把你当成他罢了。”
义成公主从未恨过李玄霸，否则也不会千方百计的帮助南隋削弱大唐与突厥的实力了，可是让大隋彻底失去希望的李渊毕竟是李玄霸的父亲，义成公主忍不住发泄一番也在情理之中。
“大长公主客气了。”李玄霸知道义成公主对隋朝的感情，自然也理解义成公主此刻的心情，但义成公主并非蛮不讲理之人，否则当初也不会留下李智云的性命了。
李玄霸毫无怒色，这让义成公主有些意外，她看了萧太后一眼，说道：“南隋能有今日，全是你的功劳，日后面对唐国，无论你如何抉择，本宫都不会阻拦。”
“请大长公主放心，玄霸曾和陛下说过，对皇位并无兴趣，玄霸也不想一辈子被囚在宫墙之中。”李玄霸躬身说道：“等天下真的太平了，微臣就会去做自己想做的事。”
“好了，你们该说的也都说了，该让我和玄霸说说话了。”萧太后看了义成公主一眼，笑着说道：“灵儿几个月了？”
“快八个月了。”李玄霸恭敬的回道：“等太后到了江都，灵儿也差不多要生了。”
“希望她肚里的孩子长的别像你。”萧太后笑道：“我可不希望自己的外孙不招人喜欢。”
“您这话说的，孩子要是不像我，那不就有问题了吗？”面对萧太后，李玄霸明显放松许多，他说道：“再说，玄霸也没那般丑陋不堪吧？”
“几年不见，你确实变了不少。”萧太后没听懂李玄霸的话，说道：“更没想到，当年那个憨傻的少年，快要为人父了，先帝在天有灵，也定会为你们开心的。”
提到杨广，萧太后忍不住难过起来。无论杨广做了多少错事，但他对萧太后极好，女人一生之中能有个疼爱自己的夫君，又有何不满足的呢？
“或许先帝也是担心灵儿肚里的孩子长的太像玄霸，不忍心亲眼看见吧。”李玄霸笑着安慰道：“既然先帝不忍看，您更该替先帝好好看看了，不仅如此，您还要看着那孩子长大，成婚、生子。”
在李玄霸的记忆中，萧太后寿命很长，看到自己的孩子结婚生子应该不成问题。
萧太后却当李玄霸是在安慰自己，又不忍拂了他的心意，于是笑道：“我只怕等不到那个时候了。”
义成公主坐在萧太后身边，听着她与李玄霸说些子孙的话，心里莫名的暖了起来。
萧太后与义成公主毕竟是女眷，李玄霸一直呆在车厢里不太合适，又和萧太后说了会话便退了出去。
萧太后有些倦了，她斜躺在榻上，轻声说道：“义成，你觉得玄霸如何？”
“灵儿挺有福气的。”义成公主回答道：“他虽年纪不大，却颇有城府，义成试图激怒他，但他丝毫不以为意，不过您提到灵儿时，他脸上的笑容却是真的，说明他是真的疼爱灵儿。”
“若非如此，先帝又怎会将灵儿托付给他呢？”萧太后动了动身子，不小心掀开厢帘，见马车外并无人偷听，用只有义成公主能听见的声音说道：“先帝曾说过一句话，我从未对别人讲过，此番讲于你听，只是希望你能真的放下。”
“皇兄说了什么。”义成公主蹙了蹙眉头，说道。
义成公主对大唐恨意太深，很难轻易放下，之前只是担心李玄霸在试探她，所以才说不愿掺和朝堂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