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疑似空城计出
午间，琴社之内已经人走楼空，师兄妹三个人留下一个空空的琴社，都已经悄然来到了秦雅楼上。
这栋真正的秦雅楼，似乎总是被人忽略，很多人说到秦雅楼，总是先想到聚集了许多王孙公子的琴社，而忘记了就树立在其前面，面临文潭大街的四层楼宇。
秦雅楼四楼上，苏荣和师兄站在窗户边上。窗户仅仅开着一条缝隙，从此处看下去，能将琴社内外的一切映入眼里。
王信看着外边的远处，冬阳将琴社笼罩，挥洒了点点金光，巷道里没几个人进出，空寂之中，让人心情沉到不起波澜。
“天眼？”
王信收回目光，皱着眉头看师弟，说：“虽然确实也听过，但毕竟于武道无益，便从未了解。既然你走上了这样的道路，灵息宗也没理由拦你，若要去道观求仙，也是可以去的。”
苏荣听着呆呆怔住，继而莞尔笑道：“我又不出家，只是想问问师兄了解一下，当个琴师，安安稳稳的生活其实也很好不是吗？”
“是啊，我更希望你只当个普通的琴师……和那个老头一样，一辈子不需要打打杀杀，总归是好的。”
师兄对师弟，总是会关心的，尤其是这个师弟已经与自己相伴了四年，十分亲密。他想起来原先在秦雅楼呆了三十多年的老琴师，临死之前，竟是让他保师弟一生不要出剑。
可惜，如今师弟不仅仅出剑，还得到了天眼，配上了一柄名剑，打过江湖刺客，杀过妖族。
显然苏荣也想到了这些，不由得失笑，他也不想的，但是两次都是被师妹拉上，他不得不上，而两次也都落得筋疲力竭，浑身是伤。
“我对仙术挺感兴趣，对打架杀人没有兴趣，对妖族有些兴趣，但对人妖交战没有兴趣。”师弟起身，边走便朗声说道，他明亮的眼睛落在了师兄身上，他笑容和煦，他不高但是身子很直，他看着就是斯文人。
即使现在拿上了一把锐利的青梅剑，也不像一个武者，而像一个佩剑的君子。
“嗯……咳呵，可以，我想你对琴道大途也会感兴趣，有机会可以去桐山书院，见见那个琴道大
师。”
“有机会……会的。”苏荣的眼神里亮着光芒，他早已经开始渴盼外面的世界，从天眼看见灵气那时候开始。
下午，江湖武者按时按点出现了，是一个背着刀的中年人，皮肤黝黑，衣衫邋遢，不修边幅，头发乱糟糟的随意披散。他朝着琴社里面便大喊：“王信小儿，快来与你东境刘大爷打一架。”
琴社无人回应，他的喊话如同一击硬拳打在了空气中，除了扬尘之外什么都没有。可他不在意，这些天来挑战的哪个没有经历过这种情况，既然这家子人不回话，那就敲门咯。
近日来散修武者们都是如此做的，于是他也敲起了琴社的大门，准确的说，他们是砸门，半点没有身为来客的礼貌。王信之所以会出手打发他们也正是因为对他们砸门的行为颇为愠怒。
秦雅楼上，三双眼睛默默看着下方在砸门的壮汉，只能隐约听见那人的喊话，不甚清晰，但看他砸门时候的滑稽样，也让人忍不住想要嘲笑两声。
“可怜我这门怕是要被他们砸坏。”王信很苦恼的抱怨道，“真想狠狠把那群人全部揍趴下，然后捆起来丢衙门去。”
“我也想……”师妹囔囔呼应。
挑衅者没那么快离去，三人也没兴趣一直看着，便又散了去，周遭邻里听见吵吵闹闹，都探头看了一眼便关门躲起来。连续数日这种状况，他们已经见多了，并不敢去看热闹，怕被连累迁怒。
半个时辰后，苏荣有些在意，看下去，终于见那姓刘大汉已经不再砸门。终究也是不敢拆门，砸得累了一屁股坐在了门边，嘴上嘟嘟囔囔说了什么。
也是佩服他能讲半个时辰之久，一般人不说嘴皮累死，也早该辞穷，哪来那么多话好说。
下午的这个，因为无人回应，终于在半个小时后离去，带着一腔憋屈和满口骂娘的话语——可惜琴社的人都没有听到。
苏荣提议离开琴社暂避的方式显然是有用的。黄昏时刻又来了一人，比起那个壮大汉看起来文秀许多，但也是毫不客气的猛烈砸门，气势汹汹。
许久之后，日光已经下撤，巷道逐渐黑暗下来，邻里灯火亮起，然而琴社内里甚至连灯都没有亮起来。他便明白
了，琴社里真的无人，白白闹了那么久，原来做戏无人看？
他心里愤怒不已，狠狠踢了一脚，索性在门边蹲下来，没有骂骂咧咧，只是静静坐了没一会儿才起身准备离开。
此刻，一个人影从阴影中迎着他走出来，那个妖族先是看了一眼琴社，然后与武者对话，说了一些什么。
两人一个放风一个试探着翻墙入内，发现内里果然没有一人，连那只猫都不见了。
门外的妖族靠着墙壁站着，眼睛朝着巷头巷尾四处张望，活脱脱如同小偷。此时所行之事其实也是小偷行径。
苏荣在楼上噗嗤微笑，王信出门给他们买晚餐去了，他与师妹上楼看看琴社情况，恰好便撞上了两人鬼鬼祟祟偷入琴社的场景，也看见妖族男惹人发笑的滑稽行为动作。
“其中一人进内了，果然首先便奔着书房而去。”苏荣精神悄然汇聚，透过一切阻碍，看见了琴社之内。那个偷偷潜入的人的所有动作，被他尽收眼底。
那人绝对想不到自己的行为会被人监控得严严密密。
“他们真只是为了《极阳古记》？”师妹细眉微凝，没去看，而是背靠窗户坐在椅上说道。
“你不是随便编了一本假的《极阳古记》吗？”
“没错，注意观察看到手记时他们的表情变化，一定要看第一表情。”
耳边是师妹言词确确的告诫之声，眼睛看着那人走遍了各个房间，终于在琴房某个小盒子里发现了一个本子。
“《极阳古记》！”那人兴奋得差点叫出声来，恍然意识到自己在干什么，才急忙捂住了嘴巴，然而满脸的笑意确实瞒不住的。
随意翻开看了看，都是第一人称的自我叙述，但他没有怀疑，极阳古记本来就是极阳教主的随意手记而已。其实他被兴奋冲昏了头脑，若是冷静一些，必然会发现这是假的，虽然可以制造了老旧的假象，但隐隐还是可以看出笔墨之新。
事实上，徐紫溪也没准备用这个骗过他们，只希望察看他们看见这个的第一眼时的表现而已。而目前，很成功。
“真的只是为了这东西？”紫溪听着师兄的描述，有些难以相信，“还是先再看看那个妖族的反应吧，毕竟主要还是查探
他的目的。”
“恐怕是没机会看出来了。”
苏荣将窗户轻轻关上，无奈的说道，那两人已经离开，他没有继续看的必要。
“怎么了？”
“我们错估了人心自私。”师兄露出讥讽的神情说道，“那个人自己偷偷把东西藏起来了，没有透露给那个妖族听。”
“真是……”
师妹欲言又止，蓦然间发现自己无话可说，此时只想骂一句“他娘的”，然而顾及到自己的高雅形象，才忍住了不说，将一肚子骂娘的话都缩了回去。
天气变幻无常，夜幕之后，不知道哪里来的乌云开始压在了头顶上方。更晚些的深夜时分，小雪飘然落下，特别零散的雪花，并不足以迷人双眼。
半夜寒冷，冷风吹不动地上铺就的雪，只将从秦雅楼出门来的三人衣襟吹得飘飘飞。苏荣裹着围巾，耐住了冰寒。
“随我来。”
王信招呼一声，带着他们朝着城东方向走。为了保持低调不引人注目，三人走入了小巷小道，尽是贴着墙边悄然前行。
如今整个平江城四处不是灵息宗眼线就是其他各个乱七八糟的势力的眼线，这也是王信为何深夜才带着师弟师妹出行的原因。三人如今已经被聚集平江城的散修武者和妖族盯上，走到哪里都得考虑考虑会否被什么暗中人跟踪？
他们走后，秦雅楼之后，琴社门前，一个人影在风雪中悄然出现，雪地上留下他的一个个脚印，过了一阵又被雪花覆盖，消失掉，不露痕迹。
他冷眼端详琴社大门，不敢随意大张旗鼓，在原地思考了一下，心想：“几人尽离，悄无声息，仿佛大开空门，迎我入内一般。疑似空城计出，又恐其中埋伏……”
他绕着琴社缓缓走动，静夜里，雪地里不断印出脚印，然而半点声息无有，过了一会儿，他已经将琴社绕了一圈，回到门前，而毫无一点异样发现。
“明日再让那些庸夫来探探，若无问题，阵眼破碎，便在明夜。”他自言自语，眼里带着狂喜的光芒。蓦然妖风起，他便在风雪中乘着妖风，映入黑夜，消失无影无踪。
这种手段与黄狗妖化妖风的手段不同，那种暴露弱点，且损精血，而这种，虽然不如那个迅疾，却只是需要消耗些许妖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