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谋帅

    此时已是午牌，东宫的玲珑阁早传了膳，沈醉随曹汝霖退出后苑，曹汝霖对沈醉狠狠地道：“你的胆子太大了，那‘铁蹄’怎么受你摆弄的？”

    沈醉当然是有备而来的，别忘了那绰号“百里奚”的纪元，也就是他的师傅，可是侍奉过孝宗皇帝的太监，这东宫有多少间房，有什么样的好马，他能不知道吗？

    他忙故意长长出了一口气：“这可全是赖曹公公，您的福气，小的方有机会显了点本事。”说着，忙从怀中取出宝惠坊专门进献给曹公公的礼单。

    原来，这贺宝惠早就暗中特意又打点了一些名贵的珠宝，写了礼单，呈交给曹汝霖的，毕竟他可是江南大商家，拉拢宫中的人虽难，但也是懂得路数的。

    曹汝霖看了，这东西合着的银两也不比孟家少多少，虽他与孟财是老关系了，但是既然这档子的孝服生意表面上走个外招的形式，实则是拨给南局，给了宝惠坊，收这么点珠宝也不为过。

    他那蛇眼睛又眯成了一条缝，看来沈醉这小子还真的是有一套。“得了，就事就这样，你既然如今当了东宫的校尉，自然也不能跟着我了。但你可得记住，这次的周转内情，万万不得露出半点风声。不然，你的小命难保！”

    曹汝霖是不放心沈醉的，但现在实是动不了这小子，太子朱厚照在那边盯着呢。

    沈醉一迭声地道：“全承公公抬爱，小的才有了今日。岂敢多嘴的。”

    沈醉去吏部挂了号，又领了官服，当然他还是从武将起步的，司礼的只是差遣职事。他复得了银子，在关城对了牙牌，竟大大方方出了城，正要到丐帮在城外的接头之处。

    此时，只见吴达气喘吁吁赶在头里，后面追他的居然是一个妙龄女子，她上身是翠色圆领襖子，梳着盘云发髻，正是那素香苑的常云儿，她跑起来粉裙飞舞，看得路人眼花！

    明朝也是大姑娘要讲究端庄的，哪有这样满街追着一个粗汉子的大姑娘啊！

    吴达远远看到沈醉，叫道：“老大救我！”

    沈醉转身就跑，因为他看到吴达后面还有一群人，分明就是谷大用派的东厂番子！就算锦衣卫不追究东爷死的事，这谷大用岂能放过他！

    吴达被沈醉没气吐血，这时常云儿飞动赤色的链子，已抛向吴达。

    沈醉听得后面“哎哟”一声，就知道吴达是被那链子捆了。谁知这时谷大用骑在头马上，他翻着三角眼，喝一声：“两个全抓了！”

    登时，吴达和常云儿就被这些番子围在当中。沈醉却已落在树上，他只看着不说话。

    “把沈醉交出来！”常云儿只盯着吴达，她的眼神不是那么迷茫，却是多了一种恨意，可她简直不知道情况，因为四周的东厂番役为了在谷大用面前显勤，抽出绣春刀，弓上搭了倒钩箭，全对着她！

    吴达明明看着沈醉在树上，可是他却不喊了，只道：“素香苑，少找晦气，没看到这来了一群狗吗？！”

    谷大用居然被吴达骂成狗，他可是东厂最有风头的大太监，只低于刘谨，因为他与东宫的关系并不如刘谨而已。

    “抓了，吊起来！”谷大用怒气横生，一挥马鞭！

    他的令是活捉，东厂的番子执刀的先上了，常香儿一手扯住吴达的链头，另一袖子又倒卷射出一条赤色的长长铁链，舞动成风，劲力十足，东厂的番子不是被她绊倒在地，就是被劲风逼退！

    “不想活了！射箭！”谷大用一声令下，这街上的人早就跑光了。忽然吴达缠着链条，他却一晃肩膀，硬挡在常云儿之前！

    东厂的倒钩箭只要射出，是能互击发力，各转方向，无论人在哪个方位都必能中箭。从来没有错手！

    眼见，数十箭齐发！

    常云儿没想到吴达居然挡在她面前，有点诧异。忽然沈醉跃过树梢，翻跃就一剑刺向谷大用的后脑！

    谷大用可是练家子，他也功夫不弱，立时伏身在马背上，随之反手一刀护住后心。

    沈醉却已落在常云儿身边，常云儿正和吴达勉强挡箭，谁知沈醉从身后取出一把油布伞，护住两人。那伞本就是他特制的，转动起来，内骨全是精铁所铸，其油布是假的，实际是藏了很多暗器，只要有外物碰撞，扣中伞柄机关，就自能射出！

    登时倒钩箭全射在这伞上，竟不能互激自相借力，再射向目标，再加上暗器飞射而出，竟将这倒钩箭全改了方向，一顺向谷大用这边的东厂番役射来！

    东厂番子滚在地上，有的少了耳朵，有的断了鼻子！再看沈醉却将那雨伞顺风一扬，竟拉住赤链，带着常云儿和吴达借这雨伞之风力，早跃上了树梢。

    “快捉住他！”谷大用这才回过神来，急吼！

    哪里来得及，沈醉早就纵跃林梢，一声呼哨，本就在京外村郊徘徊的原来良马群之头马，四蹄如雪，黑风电掣，如见旧主，欢叫无限早就接住沈醉和吴达三人。

    这头马是千里神驹，竟跑得没有了踪影。谷大用率人急赶来之时，到

    处找不到人，忽然鼻上了似乎落了什么，有点发凉，他伸手一摸，居然一粒鸟屎！

    只见一个小乞丐拍手坐在树上，小腿摇来晃去，笑道：“吊炉烤鸭，再来一只罗！”他的一只手里还真抓着个鸭腿！

    正是九转神童——李天乐！

    谷大用大怒，哪里会让一个小乞丐欺辱！“把他给我撕了！”他怒吼！

    谁知东厂的番子们都全数晕倒在地！

    “这，这，你们用了迷药！”谷大用吓得，勒马后退。

    “我丐帮行事光明正大，从来不用迷药！他们可是闻了你刚放的那句臭屁，熏倒了！”说完，李天乐就哈哈大笑起来。

    谷大用一听“丐帮”两个字，就知道这不好惹，使劲拍马，急跑了。

    李天乐也不追，他本就是童子功，一般迷药弄不了他。他看了看沈醉等人逃走的方向，就打了个口哨。

    沈醉本在急奔，只是吴达体形极大，他又特烦恼中间还夹着个常云儿，早就一挣下马了。

    常云儿立时收了链子，她转身就一掌打向沈醉的后心！

    “我救了你，你还打我？”沈醉笑着，他转身格挡了半招，穿拳而入，竟是要打中常云儿的胸口！

    “下流！”常云儿气得粉脸发红，一跃下马，转链数招急攻沈醉。

    沈醉就是在逼她下马，他腾挪而起，笑道：“这么凶，以后可怎么嫁人了？”

    常云儿飞腿转腰，姿态极灵活，口中骂不停：“你把我用那个什么滑板，顺到了山涧里，好狠，幸好，我从小精通水性，不然岂不就死在你法手中！看招！”

    “别打了，老大今天还救了你呢，你咋不说！”吴达着急，可是这两人都是轻身快功夫，起伏极快，他这外家大轮刀根本就砍不进去，帮不上沈醉一点忙。

    “我狠？你不是也常调香料，制毒药，刚才我从你这边取的迷药都洒在路上了！”沈醉笑着，那眼神好像在常云儿的身上乱扫。

    常云儿没想到那奔马急驰之时，沈醉从她怀中取了迷药，她居然毫无防备，这小子的功夫实是远远高过她的！可是她一想沈醉居然伸手入她的怀中，实在是太非礼了！

    她的脸蛋登时更红了，铁链喷火一般攻向沈醉：“今天不杀你，我不回素香苑！”

    沈醉欣赏了一下她生气的表情，忽听得李天乐的哨音，知道没事了。他就笑道：“不急，明儿孝服要制成了，最后有一场大礼，你们不也是送贡品入斋宫吗？到时我们再斗不迟！”

    常云儿怎么打也沾不着沈醉半点衣裳，她只恨道：“你这小小主薄，还能参加大典？少骗我，必是要逃走！”

    “你看我这官服，可是东宫校尉，当然会参加，你们调香制茶，不来看看热闹，岂不可惜？”

    常云儿这才停手，实是打不动了。她看看沈醉的官服是武将有的补子，又配着的是专用的仪刀，这才知道这家伙居然能从吏员转成官，而是东宫的亲兵的上司一等校尉！

    “好！想不到你倒是爬得挺快！来日再来讨教！”常云儿收起链子，转身就走。走到吴达的身边，忽然一马鞭抽在吴达的身上：“居然还曾与你同马，碰了我的衣服，该打一鞭！”

    吴达哪里防备常云儿这么一下子，结实挨了一鞭，他气得舞刀就要打！正好崔浩交办完了给曹公公的珠宝，急急转来，忙拉住吴达！

    常云儿早就飞跑走了。这姑娘跑得比马还快些。

    “真是不知好人坏人，居然打我？！下次不帮她说话了！”吴达气鼓鼓地。

    沈醉笑着拍拍他的肩膀，他已想着如何搞定北局，以孟家与北局的关系，哪里是轻易就能被隔断的呢，这一次他要在大典上再过险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