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8章 结局
太浊散发覆面，窘迫面容，破烂衣裳。天道圣母收走了他几乎所有法力。此时空气凝滞，整个三界似乎只听得太浊的几声冷笑声。
“天道圣母？我从来就没听说过什么天道圣母。”太浊被废掉全部法力，依旧像他当年被七圣审判时倔强。
“太浊道人，汝不听师兄太上老君言终落得今日下场。”圣母道，“实则冥冥之中，早已注定。”
“注定？”太浊继续冷笑，“若非我...若非我...罢了...”
“何谓若非？”圣母看了一眼闻仲，这位前世的夫君，但现在已经和她没有任何关系了。
“那试问圣母，何谓注定？”太浊反问圣母，李老君曾经给他念叨了太多的所谓的注定，现在听到都烦。
圣母笑曰：“我的转世金身乃骊山花灵，你还记得曾经暗访骊山巽宫时亲手折回的那株桃花吗？”
也就是太浊亲手送给小青陵的那一株桃花。
原来，闻仲和林墨雪的初见不是迎仙桥上，就是在青陵观中，那一年青陵十二岁，那一年是后晋天福六年、南汉大有十四年；原来，从一开始，就是太浊成全了闻仲和林墨雪。
果真是天意弄人。
“人算不如天算。”太浊挪了几步，终于挪到闻仲身边，闻仲身中神降天威三魂七魄若即若离。“平儿。”
“李仲阴，你如果早杀了我就不会有人知道三十六品金莲的秘密。”闻仲的话冷地像是在调和气氛。
“嗯。”太浊已然不想再去纠结这些无意义的后话，现在天道鸿钧圣母在上他只想着早点结束这场闹剧。
天道圣母曰：“道子闻仲，汝与应龙玄邪攘化大劫迎吾真身，汝等有何求？”
玄邪想了想，现在是他唯一能够让孙怜原模原样复生的机会，但他终于还是摇了摇头，原本就是对孙怜的痴迷和执着使他堕入魔道，或许孤独终老才是他最对得起苍生的归宿。“我求圣母于新三界中允我一介肉体凡胎。”
圣母允之又问闻仲：“你呢？”
闻仲道：“伏乞圣母扭转乾坤拯救苍生，倒转昆仑至于当年。”
“善哉！”圣母欣慰道，随即施展大法力。只见圣母双臂合于胸前，致使鸿蒙太极阵反转，三界内外众生无不受其影响。
闻仲躺在地上奄奄一息，他眼前只有一束白光，等回到五十年前他也该忘记自己了。
“天尊。”
一声惊醒梦中人，闻仲睁开眼看见镜子中的自己道冠朝服横眉冷俊，与曾经不同的是他多了浓密的须髯。
“时辰已然不早，臣等俱在雷霆大殿等候。”
闻仲稍稍移眼，透过镜子看见邓忠亦是一身文官朝服，站在珠帘外。“知道了。”闻仲皱眉，看来天道还是心狠地让他在历史长河中充当了见证者。二人行走在风雨长廊上，闻仲突然先想起了一个人，问道：“子鸢呢？”
邓忠憨厚地笑答：“天尊您看您又思念那女娃了，当初是你同意她下凡的。”
“哦？是么？”闻仲因为倒转乾坤导致记忆错乱，恍惚间似乎的确记得让子鸢下界去了。
“您也忒健忘了。”邓忠笑道，“她出嫁时您还亲自去瞧了，只是可惜陪着李义山颠沛了一辈子。”百余年前子鸢下界去寻找她心目中的偶像，那个能凭借诗文打动她的文人。
“李义山？”
“啊？怎么了？”邓忠问，“是嫁给了李义山呀？天尊您难道连这都忘了？”
“哦哦，没呢。”
子鸳嫁给了李商隐？不知道李商隐是不是长得像自己。听说李商隐的妻子早亡，子鸳也该转世了罢？或许这一辈子再也见不到了，但比起相思殿，这何尝不是最完美的归宿。
闲话短说间二人已然绕至雷霆大殿，但见殿中央皓翁白衣飘飘、律令玄袍素裹；三十六雷神文服武像，四司司君精神爽朗；群仙面仲齐拜齐呼闻仲“九天应元雷声普化天尊”尊号。
“一个都未少，除了子鸢。”闻仲热泪盈眶，或许那五十年根本就是一场噩梦，庆幸自己终于醒来。
“天尊，王母大寿贺礼已然备妥，雷部文武俱已沐浴更衣，只待天尊率臣等朝贺昆仑。”皓翁禀奏。
闻仲点头，但又想了些事，想在此时会不会遇见刚从骊山偷跑到汴京玩耍的林墨雪。“皓翁，本座有急事，令汝率雷部前往昆仑叩贺王母。”
皓翁道：“天尊还有什么事情重得过蟠桃大会？”
“有。”闻仲钪锵地回答。
皓翁担心道：“玉帝若问起...”
“玉帝问起，汝言我抱恙。”闻仲拂袖大步流星出门去。
巍峨昆仑，瑶池水畔；群真毕至，龙凤呈祥。三界佛道诸仙三拜玉皇大帝，三拜王公王母，然后敬献奇珍异宝恭贺西王母寿辰，同祝玉皇大帝与天地同寿，至尊至高威仪无双。群真刚才拜毕，太白金星高声奏道：“三清法驾至，恭迎三清。”
乃见彩云中太上老君乘青牛、元始天尊乘沉香辇、通天教主乘奎牛并驾乃至，一时祥瑞纷呈，原始麒麟凤凰、白泽、火狐等瑞兽竟相仰首瞻仰三清法相，沐浴三清光泽。
于是玉皇大帝并王公王母、领四御九宸率三界群真罗天诸宰、西方诸佛菩萨罗汉百步外同迎三清。
玉皇大帝拱手微倾，拜道：“见过三清大天尊。”
一时万仙折腰。
太上老君慈眉笑曰：“陛下免礼，老道及师弟等同拜见玉皇大帝大天尊陛下。”三清亦向玉帝拱手，同时与众仙家还了礼。
此时西方释迦摩尼尊者率众拜见三清曰：“贫僧释迦摩尼，见过三清大天尊。”
“佛老免礼。”元始天尊代老子向佛陀回了礼，然后道，“幸哉无量大劫已过，你我两教终于得以安稳。”
“承蒙道家福荫乃使我佛门脱难。”释迦摩尼谦逊道，这四位圣人看透乾坤，知道过去未来发生的一切。
通天教主环看一周，又端得往雷部望去，喃喃道：“为何不见仲儿？”
玉帝不知三清和如来在说甚么，但听见说闻仲也同往雷部看了一眼，“何不见普化天尊？”
皓翁伏首拜曰：“启奏陛下，天尊抱恙，未及昆仑礼拜正遣臣向陛下及王公王母谢罪。”
“这劣徒，甚恙能耽搁得了王母娘娘大寿？”斗姆元君和后土娘娘、碧霞元君等一众女仙站在一起，嘴里小声道，“蟠桃会后待我顺道过雷部，定要好生斥他一番。”
三清和如来相顾一笑，既然闻仲不依不挠和太浊缠斗了五十年，现如今也当让他好生歇息了。
于是蟠桃开席，歌舞祝酒，莫不欢畅。
话说闻仲风尘仆仆赶下界来，往石桥铺去，那日正好是明媚春色。他想像当年一样遇见一个能让自己一生倾覆的人。
“官人，我看你在这桥头站了三天了。”一老妇道。
闻仲但作苦笑：“我在等人。”
“能让官人在此默默苦等三日的人一定是心上最要好的人罢？”
“是。”
老妇摇头心里默默道：“这人世间，苦苦等待的，往往事与愿违。”
忽然唢呐声急，锣鼓喧天，人前人后簇拥着一台八抬的花轿，花轿前侧一匹高头大马，上面骑着位气宇轩昂的壮年公子。
闻仲询问道：“不知哪家的公子娶亲，竟这样的排场？”
老妇道：“官人定是外乡人，怎不识得这汴州柳平柳大官人？”
“柳平？”闻仲看了一眼那公子，却无奈装作不认识。“这柳大官人怎得个显贵？又是娶了哪家的良人？”
“柳大官人乃是大周世祖皇帝结拜兄弟。”一旁的商客插话道，“他娶的乃是名门林员外的独女，可谓才子佳人羡煞旁人也。”
闻仲若有所思，孤心甚慰。
他又掩作乔装随在迎亲队伍后，混入了柳平的府邸。
媒婆司仪上下张罗，八方宾客喜待开宴。闻仲挑了桌末儿角边上，好在他一脸大胡子未教众人发现他和新郎官撞脸。
新郎官柳平意气风发，喜上眉头从闻仲身边擦过前去接见一位重要宾客。
“二哥，怎得这般迟来？”柳平拱手拜道，故意装作埋怨样子。
闻仲回头看乃是赵匡胤。
“方才忙罢公务，这便飞快来了，不误吉时、不误吉时哈哈！”
“快快上座！快快上座！”柳平催促道。
“好好！看你小子还怪哥哥迟来，为了你的婚期哥哥我连军务都延期了，本来昨日就该赶去陈桥的。”
“好好我知道啦二哥！”柳平忙使侍从安排赵匡胤落座，然后又望着府门嘴里喃喃问道，“师父怎么还没来？”
管家道：“李道长该就快来了，老朽可是亲自将请柬交到道长手里的，又特别叮嘱了时辰。”
“嗯。”
闻仲深深望着内厅里等待吉时行礼的林墨雪，透过法眼闻仲算是比新郎哥还要先看见红盖头下林墨雪的脸，依旧如以往一样青涩、迷人。如仲夏之微风，惬意了闻仲的心田，闻仲又回头看看柳平，这未尝不是一种苦涩的圆满的结局。
闻仲走到柳平面前，和他的前世对眼，“恭喜大官人喜结良缘。”
柳平愣了下，“公子是？”
“哦...我女方宾客。”
闻仲红包未封，张口就“女方宾客”。
“哦...恕在下招呼不周竟冷落了兄长，我见兄长气度不凡未请教？”
“免贵姓闻，门耳闻。”
“闻...”柳平似没听过林墨雪提起过甚么姓闻的亲友，不过来者便是贵客，忙招呼管家来请闻仲上内厅观礼。
闻仲推手道：“郎君不必了，闻某尚有急事，今日匆至未备贺礼，便取下这玉佩赠与郎君你。”闻仲取下腰间的天雷宝鉴交到柳平手中，让这太浊的遗物回到他真正的弟子手中。
“我祝你们白头偕老。”说罢闻仲转身离开。
闻仲迈出府门时迎面走来个面容沧桑的道人，正是太浊。二人终究没再说一句话，只是相顾了一眼，各自微笑着擦肩而过了。
全文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