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白洛相光
第二天一早，院子里就挤满了村民。
他们昨天晚上听到吵吵嚷嚷的声音，院子里又发现折断的树枝、破损的窗户以及满院的血污。
大门外的雪地上还有一条长长的血迹，这里绝对发生了大事，所以都来看热闹。
经过一晚上的考虑，赵宗想清楚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
既要把外甥吹上天，又要表现出自己临危不惧，最重要的是不能让别人知道山贼进了女儿房间。
否则跳进黄河也说不清。
当着邻居的面，赵宗兴奋的眉飞色舞。
他先是说匪徒如何凶猛、如何残忍，跑进屋里就要抢东西。多亏他宁折不弯，就是不低头，给赵景元争取了宝贵的时间。
又说赵景元如何神勇、如何机智，打的黑衣人手断腿折狼狈不堪，最后跪地求饶。
自己竟然毫发未伤！
至于为什么放走山贼，大家似乎心照不宣。
都是小老百姓，不愿意招惹这样的麻烦，让他们吃点苦头，长点记性就差不多了，没必要赶尽杀绝。
如果真带一帮人来灭村，那就麻烦了。
赵景元做的对。
关于家里其他女人，赵宗只字未提。
他让赵妮在屋里呆着不要出来，以免被众人看出破绽。
大家起初并不相信。
因为很多人都见过赵景元，知道他是一个又高又瘦的年轻人。
他在丁员外家当差，根本不会什么武艺，更不可能打跑四个山贼。
但是除他之外，只有赵宗一个男人。
赵宗又肥又胖，不可能有这种本事，于是大家都想见一见赵景元。
又来了几名衙役，估计是官府听到消息，派人过来查看。
他们也想见见赵景元，看看这个以一敌四的英雄。
既然众人要见，赵景元也不好意思推辞，他强打精神来到院里。
众人见赵景元满脸煞白，都有些惊讶。
赵宗笑眯眯的说：“景元我儿担心那几个黑衣人回来寻仇，一晚上没睡。还望众人不要打扰，让他好好休息。”
“舅舅，我想出去一下。”
赵宗担心赵景元说漏嘴，又不好直接阻拦，勉强找了个借口。
“吃完午饭再去吧。你要去哪？要不要我陪你去？”
赵景元摇摇头。
“我不饿，想去贡浪山转转。”
贡浪山在田山县东，离山原村有三四十里地。如果走着去，需要一天时间。
赵宗以前听说过，从来没去过。
外甥为什么突然要去这个地方？
当着邻居的面，赵宗不好意思多问，就说路途遥远，现在雪大路滑不方便，改天给他找匹马，让他骑着去。
“二叔，我家有马，我这就去牵。”
说话的小伙子叫石青，和赵景元同岁，算是从小玩到大的朋友。
两家的条件差不多，只不过他们家多养了几匹马，在外面跑生意。
因为快要过年的缘故，石青才会在家闲几天。
刚才石青听说赵景元竟然打跑了四个山贼，不由得心生敬佩。现在赵景元需要骑马出门，石青赶忙从家里牵来一匹枣红色的高头大马。
赵宗有点无语，只得同意赵景元出去。
他让刘氏给赵景元带了几块干粮，千叮咛万嘱咐送出村口，看着赵景元骑马离开。
冬日大雪后，天地间白茫茫一片。
赵景元呼吸着寒冷的空气，不停的默念咒语，提醒自己绝对不能倒下。
打跑四个山贼，赵景元体内的阳气也彻底被击垮，就像过街老鼠一样居无定所、四处游走、惶惶不可终日。
无论赵景元念多少遍咒语，阳气始终无法成形，刚要聚集到某一处穴位，立刻会被寒气打散。
如果现在有人摸他的双手，肯定会认为他是一个冰冷的死人。
他必须问问凌霄道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走在平坦的大路上，枣红马跑了起来，跑了一个多时辰，就来到贡浪山脚下。
贡浪山并不高，山脚下有处小村庄。
赵景元想到凌霄道人喜欢喝酒，就买了两壶好酒，外加几包点心和干果。
赵景元问店小二，知不知道贡浪山上有个宝方观。
“客官去宝方观上香吗？”
“是的，顺便拜访凌霄道长。”
“你找他，哈哈！竟然还给他送酒？他还欠着我的几壶酒钱墨给呢！”
赵景元没理他，骑马继续赶路。
进了山门，道路越发崎岖，走了大约半里地，远远看到一座破败的道观。
门板歪歪扭扭，院墙参差不齐，庙门上长满了杂草，感觉刮阵风就能吹倒。
难道这就是宝方观？
走近之后，门匾上清清楚楚写着宝方观三个字。虽然字迹已经斑驳模糊，但是笔力雄劲，微微透着金粉，刚建成的时候一定非常气派。
赵景元把枣红马拴在门口大树上，随后敲了敲院门。
没人回答。
赵景元推门进去，发现院子又大又空旷。
来到第二进院落的三清殿前，一个小道童正巧从大殿里出来。
道童手里端着茶盘，里面放着些寒酸的贡品。他面无表情地看了一眼赵景元，转身就要进后院。
“仙童请留步，请问凌霄道长在吗？”
“你找他做甚？”
道童的口气很强硬，似乎不太友好。
赵景元说：“我来看望师傅，有事相求。”
“他不在，你改日再来！”
小道童扭头进了侧门，一眨眼就不见了。
既然来到祖师面前，还是拜一拜吧。
赵景元把带来的点心干果放在供桌上，躬身下拜。
三清殿上供奉着玉清元始天尊、上清灵宝天尊、太清道德天尊三位尊神，三位天尊慈眉善目，注视着凡间疾苦。
赵景元心里默念：“祖师保佑，愿弟子早日康复。”
此言一出，赵景元感觉一股热气从天灵盖缓缓灌入，周身的寒气顿时弱了半截。
真是神奇！
赵景元又拜了两拜，体内的寒气似乎被压制住，身上没有刚才那么冷了！
赵景元兴奋的站起身来，在院子里转了转。
半天时间不见一个人影，看来庙里的香火实在不算旺盛。
又等了半个时辰，还是没有等到凌霄道人。
赵景元准备把带来的东西留给道童，就提着酒水和点心走进后院。
小道童正在晾晒衣服，见赵景元进来，有些不高兴。
“不是说过吗？他不在！你为什么还要进来？这里是修行人住的地方，你出去吧！”
小道童看着年纪不大，应该是凌霄道长的徒弟，如果赵景元算凌霄道长新收的弟子，他们俩的辈分一样，用不着凶巴巴的。
就算赵景元是个普通的香客，也不应该这么没礼貌。
“我给你师傅带了些吃的东西，等道长回来转交给他，告诉师傅一个叫赵景元的人来过。”
小道童一听师傅二字，把眼睛瞪得溜圆。
“谁是我师傅？你怎么会认得我师傅？”
“难道不是凌霄道长吗？他曾经救过我，我有事找他。”
“哼！他才不是我师傅呢！就知道到处招摇撞骗！你把东西放在外面，他来了自会见到。”
赵景元无奈，没想到小道童这么牛。
他不是道长的徒弟，难道是道长的师弟？
不可能！
凌霄道长看上去四十多岁，哪有这么小的师弟。
赵景元懒得跟他理论，把东西放在门口准备出去，小道童又把他喊住。
“你也是修道之人？”
“不知道算不算。只是学了几句咒语，还是道长教的。”
“你确定是他教的？”
小道童走过来，仔细打量这个高高瘦瘦的年轻人，他身上竟然冒着淡淡的白光。
“你修习过佛法吗？”
“没有。”
“这就怪了，怎么会有白洛相光？”
白洛相光？
名字听着高大上，不会是修成正果的前兆吧？
赵景元正要问个究竟，道童转身进了屋子。
说话说半句，真是没意思！
赵景元不愿自找没趣，身上又好多了，就骑马下山，直奔山原村而去。
等回到家里，已是掌灯时分。
赵景元给枣红马喂了些草料，正好碰到石青来牵马。
两个人站在院子里聊了一会儿，石青就牵着马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