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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次都拐进恋爱线的红黑游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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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3(二合一)
    工藤新一沉默半晌, 只是突兀地吐出一句:“我知道是谁了。”

    安城里穂皱眉,还没开口问是谁,工藤新一已经报出了名字。

    “深浦良子。”

    这下不只是安城里穂,连松成柊都皱起了眉, 伊藤行人更是有些懵。

    “……谁?”

    松成柊开口补充:“社团的预备社员, 也是两个星期开学前刚加入的社团……但为什么是她?”

    工藤新一没有说话, 安城里穂沉默一会儿, 再度开口。

    “不是不相信你的推理,但,深浦学妹为什么要这么做?”

    工藤新一面无表情:“我没兴趣知道她的动机, 只需要找到她犯罪的证据, 让她偿还应有的代价。”

    伊藤行人似乎终于从脑海深处翻出了这个名字对应的记忆,“……是那个一直很沉默的低年级学妹?她平时性格……”

    他艰难地寻找着用词, 最终还是斟酌道, “没什么存在感。”

    “现实中的变态杀手未必会以苦大仇深的姿态出现, 很大一部分以和蔼可亲、智商与情商兼具的形象出现, 剩下那部分……符合她的画像。”

    内向文静,平日里显得人畜无害,是事后确定凶手身份时走访亲朋友人, 都会被评价为“不敢置信,他/她怎么会做这种事?一定是哪里搞错了”的类型。

    工藤新一突然开口,看向安城里穂。

    “我记得你在昨晚安排房间的时候, 提起过一名同学……姓‘宫本’?”

    安城里穂愣了愣,随即点头, “是的,是我们班级的一名男生……和你们不是同一届,而且‘宫本’这个姓氏, 和‘佐藤’‘高木’一样,都属于大姓吧?”

    “大姓,但在不算小的校园圈子里密集地出现在我们身边,就不算寻常了,”工藤新一看向松成柊,“如果我没记错,我们社团的指导老师,也姓‘宫本’,对吧?”

    工藤新一虽然之前也声名在外,但一直参加的是足球社的社团,并非推理研究社。

    他和津木真弓一样,是这个学期才正式入社的——当然,之前就和推理社的这几位同学相熟。

    松成柊的脸色变了变,“……当初招收‘预备社员’的事,就是宫本老师提出的。”

    他话音刚落,工藤新一的手机就响了起来,他接起电话,对面是目暮警官。

    “目暮警官?怎么了?是案件有进展吗?”

    对面的目暮警官似乎说了什么话,工藤新一的脸色顷刻冷了下来,许久没有开口,最终只是沉声点头。

    “……好,我知道了,我们马上过来。”

    挂断电话,松成柊开口问他:“什么事?”

    “宫本清——刚刚我们口中的那位宫本同学——自首了,承认是他杀的人。”

    *

    工藤新一最后一次——或者说,第一次见到宫本清,是津木真弓死后第二天,在警局审讯室中的单侧玻璃后。

    目暮警官正在审讯室问话,高木警官抱着笔录记录,在观察室的这一边,看向工藤新一。

    “凶器物证俱全,按照他的供词,和我们推断的案发经过没有两样,从津……从死者遗体被换上的和服系带上,也检测出了他的半枚指纹,不出意外,凶手就是他。”

    工藤新一透过单向玻璃,看着审讯室中,被铐着双手的宫本清。

    “动手的确实是他。”他的语气很肯定。

    高木警官愣了愣,“工藤君的意思是……?”

    工藤新一没有说话,只是径直走出观察室,绕道审讯室前,“哐”一声打开了门。

    连门外看守的警员都没能拦住他,目暮警官挥挥手让警员先离开。

    工藤新一走到宫本清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受蛊惑被教唆杀人的罪名,远远比不上恶|性|凶|杀的量刑,供出深浦良子,不然我以工藤新一的名义起誓,你这辈子都不可能走出监狱。”

    这话出口,连目暮警官都轻咳了一声,“咳……工藤君,审讯记录有录像。”

    工藤新一哪还会管什么录像,他“砰”地伸手,撑住了对方拘束椅的两侧,逼近了他。

    “动手的是你,教唆的是她——你当晚用安城里穂的手机发短信给她,约她在乌丸瞬的院子里见面,那部手机,就是深浦良子给你的。前一晚是安城学姐的生日宴,女生们都穿着没有口袋的礼裙,哪怕手上有手包可以放手机,也会因为整理仪容或是活动跳舞的事,互相帮忙保管一下东西,深浦良子有完美的机会可以拿到安城学姐的手机。”

    宫本清微微后缩,但还是坚定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安城同学的手机一直在她身边,不是吗?”

    “你们只需要调换手机卡,现在是互联网时代,只要右上角显示的信号标和自己是同一个信号厂商,平时用聊天软件发信息的人,手机卡被调换两三个小时,根本不会察觉到异样。

    “而当晚凌晨,安城学姐确信深浦良子去过一次她的房间——而且不是一个人去的,她加上了几名交好的同学,给学姐去送贺礼,学姐还留她们在房间里喝了茶,吃了些夜宵甜点,当时人多眼杂,她就是那个时候将手机卡调换回去的,是吗?”

    宫本清坚持:“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目暮警官也上前阻拦,“工藤君,这些证据不足以……”

    工藤新一微微退开,伸手从口袋中扔出一沓照片,“啪”一下摔在了桌子上。

    那叠照片里有两个女人身着白色和服的场景,雪地中津木真弓的尸体,与深浦良子在和服店体验的照片。

    “一个星期前,深浦良子曾和待嫁的姐姐去和服店选购嫁衣款式,这款白色的嫁衣‘白无垢’,她就曾经试穿过一次,还让工作人员拍照留念。”

    宫本清依然坚定,“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证据甩完,工藤新一开始转口,“你为她杀了人,入了狱,甚至一辈子都不会有保释的机会,但她却能逍遥法外——用你的脑子想一想,你在狱中坐牢一生,她在狱外风风光光地穿上这身‘白无垢’嫁给其他男人,这是你想看到的结局吗?”

    工藤新一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本有些紧张的宫本清却突然平静了下来,他抬头,直视工藤新一。

    “我还是不懂你在说什么,但对我来说,我的幸福就是,直到我所爱的人得到幸福与满足。”

    高木警官在工藤新一动手前,走进审讯室,把他强硬地拉了出去。

    以防再横生波折,高木警官一路把工藤新一带回了接待处。

    “……你有些冲动了,工藤君,冲动解决不了任何事情,我们都理解你的心情,但……”

    “我是什么心情?”

    工藤新一突然反问。

    高木警官愣了一下。

    工藤新一仍旧是那副没有激动行状的表情,摆出一副平静地、仿佛只是讨论普通案子的模样。

    “我们当然彼此了解心情——想要抓到幕后真凶的心情,当然是一样的,不是吗?”

    高木警官张了张口,不知道说什么,最终只能叹了口气。

    “……总之,这个案子交给警方来处理,如果有什么后续进展,我们再同步给你们。”

    不在工藤新一意料之外的结果,他甚至已经能预料到案件的结果,甚至法庭的宣判……

    工藤新一心平气和地点头,“那么,我先走了。”

    “要不要我找人送……”

    但工藤新一已经走出了警局。

    他了解高木警官和目暮警官的紧张,他们大概以为他会做什么过激的事。

    但他能控制自己。

    从警局出来,工藤新一给一个陌生的号码去了短信。

    一个小时后,两人在警局旁的咖啡厅见了面。

    深浦良子走进咖啡厅时,工藤新一正端着咖啡坐在窗口,手中捧着福尔摩斯全集中的一本《归来记》,但目光久久停在一页上,没有丝毫翻动的想法。

    她走了过去,神色有些拘谨,“工、工藤君,你、你好……”

    工藤新一将咖啡“叮”地一声落回杯盘上,蓦然抬头,“到了这个时候,你该意识到这副嘴脸没法伪装任何事,开门见山地谈一谈——你开个条件,怎么才肯去自首?”

    对方的神色有些困惑:“自、自首?你在说什……”

    “是你教唆宫本清杀了津木真弓。”

    深浦良子却像是第一次听到这件事,十分震惊般,“哐”一声站起来,惊叫道:“什、什么?!津木同学,是、是宫本同学……”

    她的动作幅度很大,猛然站起的时候撞到了桌子,将桌子底下粘着的一个电子装置撞了下来。

    长条形状的银色录音笔掉在地上,深浦良子弯下身去捡,“咦?这、这是什么?是工藤君的东西吗?”

    她一脸懵懂,将录音笔放回桌子,顺手关停了录音,还拿出餐布,将录音笔上上下下里里外外擦拭了一遍——看着是在消除自己的指纹。

    “抱歉,把工藤君的东西弄脏了。”她好声好气地解释。

    工藤新一静静地看着她表演,等她重新坐下后,开口。

    “你的目标是我——至少一开始,是我,后来为什么会转变目标,变成了她?”

    深浦良子叹了口气:“我理解工藤同学在经历这样的事后……”

    “收起你的假面,”工藤新一骤然打断她,“如果你真的自信这一切手段,那即使我现在手上还有第二个录音装置,你也该自信,哪怕被我录下了什么话,也不会成为能指控你的有力证据,不是吗?”

    不知道是不是工藤新一口中的“自信”激到了她,深浦良子突然顿住,随即缓缓抬头。

    她露出了一个人畜无害的、甚至有些腼腆的笑容。

    “看来工藤君,是想和我谈谈津木同学的案子?——但是刚刚你也说了,真凶已经自首了。”

    工藤新一嗤笑一声,“好吧,那么,我们现在假设,有这么一个在真凶背后的唆使角色,他的目的最开始是我,为什么后来,又转变了目标?”

    一开始的奶茶事件,针对的确确实实是工藤新一。

    深浦良子歪了歪头,像是小心翼翼地再和他讨论,“如果,假设如果真的按照工藤君说的,这个案子真的存在那么一个唆使角色,也假设如你所说,他最开始的目标是你,而他后来转变了目标,变成了津木同学……”

    她笑了笑,依旧一派纯良,“会不会是因为,他发现,这是一个更能摧毁‘平成年代的福尔摩斯’的方法呢?”

    工藤新一握着书页的指尖微微一抽。

    “唔,津木学姐被下了药的事件,我也在社团里听你们说起过,那时是刚刚开学吧?她才转学过来不久……如果那个时候,那位假设中存在,但现实中不可能存在的犯人,目标还是工藤君你的话……那现在他转变了目标,明显也只会是因为你呀,工藤君。”

    工藤新一开口,“我没有说我指的是开学时她被下药的案子。”

    “我也没有说呀,只是假设,不是吗?——这一切都是假设,现实中不存在这么一个人物,这是我们都认同的观点。”

    说道这里,深浦良子的笑意越发明艳,“但在这个假设中……听上去,像是你害了津木学姐呢,工藤君。”

    工藤新一没有丝毫被动摇的模样,“心理战术对我没有用。”

    “我不这么认为哦。”深浦良子笑得眯起了眼,“津木学姐的去世,在心理上对你的打击很大呢——如果真的存在这么一个人,他看到自己送的‘礼物’产生了如此立竿见影的效果,一定会十分开心。”

    “礼物?”

    “听说——这只是我的听说,是乌丸家的女仆小姐和我聊天时提起的,我有人证哦——听说津木学姐最后,是穿着白无垢的和服去世的,那是新娘的服装吧?”

    她的笑容依旧天真而可爱,“让工藤君看到最爱的人穿着嫁衣,将最美好的一幕刻在你的心尖,听上去像是对方精心准备的绝佳礼物呢。”

    工藤新一的表情依旧没有丝毫动摇,只是“啪”地一下合上手中的书,微微倾身。

    “你想要摧毁我,为什么?”

    “工藤君又说错了,是那位假设中存在,但现实中不存在的黑手先生想要摧毁你——我想,如果真的有这样一个人的话,或许不需要理由吧?”

    工藤新一看向她。

    “这世间的爱和恨、生与死,都不需要理由。”她也倾了倾身,看向工藤新一。

    黝黑的瞳仁中,是一种毫不遮掩的、甚至带着些娇憨,却让人毛骨悚然的恶意。

    那样清澈的恶意,远比深沉的恶意更令人泛冷。

    “古代的贵族因为喜欢听丝绸碎裂的声音,就命人将上好的绸缎撕成碎片——或许有的人天生,就喜欢看完美的东西碎裂成片呢?”

    在他们眼中,救人不需要理由。

    同理,在她眼中,杀人也不需要理由。

    “真是个令人酣畅淋漓的故事,多谢工藤同学的分享。”

    谈话的最后,深浦良子突然想到了什么,抬起头。

    “啊对了,刚刚接到工藤君的电话前,我正在做指甲,听到你的声音后太激动了,不小心将指甲油打翻,十根手指上都沾上了一些——所以,桌上的杯盘上现在应该是没有留下我的指纹的。”

    纵使她不觉得平成年代的福尔摩斯会滥用栽赃的手法,但她依旧好心提醒了对方。

    “以及,善意的提醒,如果工藤君真的有第二份录音设备……这场谈话也无法作为证据,还请别费心神了。”

    工藤新一突然笑出了声。

    深浦良子顿了一下,“工藤君在笑什么?”

    “不用紧张,不是可以将你送进监狱的决定性证据,只是突然想到,如果津木能看到此刻发生的一幕,她就该赞同我们之前关于推理小说们的一句评价——哪怕从现代社会的刑侦技术看来,《嫌疑人X的献身》也是不可多得的,最接近完美犯罪的故事。”

    深浦良子跟着笑了起来,“或许吧——如果故事中的那位太太,没有真的亲手杀过人,并且也心智足够坚定的话。”

    就像她一样。

    她没有亲手杀人,心理防线也足够坚定,不存在自首的任何可能。

    而替罪羊宫本清,也对这份感情绝对虔诚,不存在供出她的任何可能。

    ——他的幸福,就是看到她幸福与满足。

    这是一场彻彻底底的完美犯罪。

    最后的结果,也没有出乎任何人的意料。

    警方与检方决定以故意杀人的罪名起诉宫本清,从始至终,他都咬死只有他一人作案。

    ——物理意义上,确实只有他一人作案。

    收到这个结果并不在工藤新一的意料之外,他手中的《归来记》也终于缓缓翻向了后面的页码。

    这是他读《福尔摩斯》最艰难的一次。

    从开篇至结尾,横亘了一条年轻性命的生死。

    《归来记》中的《查尔斯·奥格斯特斯·米尔沃顿》终于读到尾声,仿佛宿命般,这本他已经读了百遍的书籍,终于用最后一句话点醒了他。

    案子的最后,福尔摩斯看向旁边的警官。

    “亲爱的雷斯垂德,我认为,当法律无法给当事人带来正义时,私人报复从这一刻开始就是正当甚至高尚的。”

    也是在这个书房中,少女侦探曾经看着他分类书籍的标准,不赞同地皱眉。

    阿加莎克里斯蒂所写的《帷幕》是如此上佳的作品,作为大侦探波罗的最后一案,为何会被他如此弃如敝履?

    年轻的少年侦探曾给出过他的答案。

    ——“侦探不该亲自下场,成为谜团构成的因素之一。”

    他的目光重新落回书页上。

    ——当法律无法给当事人带来正义时,私人报复从这一刻开始就是正当甚至高尚的。

    工藤新一合上了《福尔摩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