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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助理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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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3 章
    谭皓阳讨了个没趣,无聊地走到一边去了。

    冯敛臣往窗户看了一眼,玻璃上映出他自己镜片的一片高光。

    他微微出神,一时间思绪飘出,胸中却也莫名生出一点怅惘。

    倒不是相信谭仕章会结婚,只不过思及将来,他也知道谭仕章的家庭情况,别的还好说,那位控制欲旺盛的谭太太,不会是一个好商量的人,不知道要闹出多大的矛盾。

    这时身后有人走过来,又是高总,端着酒杯,这回是问正事:“小冯啊。”

    冯敛臣把目光转向他:“您说。”

    高总问:“我听说最近莞城那边的工厂开了不少人哪?”

    谭氏集团在其他地区也有子公司和下属的制造加工工厂,菀城距离金城三小时车程,经济发展程度相对不及,相应的地价和人工便宜,建有谭氏产值和规模最大的一个工厂园区。

    所谓开了不少人是个委婉的问法,高总亲自来过问,情况其实还是闹得比较大了。

    自从谭仕章上任后,审计组就派驻过去,上面动了个财务副总,下面还开除了一些员工。当然其中涉及一些特殊情况,也是家族企业避免不了的弊端,系统里的关系户多,菀城那边的工厂是重灾区,导致账目一直很乱,这是谭儒在的时候就存在的问题,只是一直没有清理。

    冯敛臣拽着他往旁走了两步,才低声解释:“菀城那边的子公司情况,您也不是不知道,天高皇帝远,人事关系复杂,以前老谭董在的时候,账一直是他们自己管的。”

    “但是去年他们的负债率达到了这个数字。”他悄悄比了一下,“这也有点太过分了。”

    “情况虽然是这么个情况……”高总也压低嗓门,“刚上任,还是慢慢来吧。”

    他说的是谭仕章,冯敛臣笑笑,应和两声,两人便散开了。

    送别宴会持续到晚上九点多散场。

    总部的七八辆公车全都用来接送高管,谭仕章和谭月仙共乘一辆,其他人都不顺路。谭月仙上车之后,还惦记着叫了一声冯敛臣:“小冯,你住哪个方向?戴师傅也捎你一路。”

    冯敛臣虽然依言上车,没开出两条街便指着前面:“把我放在地铁口就可以了。”

    戴师傅以为他有急事:“你要去哪,要不然先送你?”

    冯敛臣和谭仕章住在一起,主要是这点不方便暴露。他笑道:“这个时间路上正是堵的时候,您送谭董和谭总就行了,我自己坐地铁,到家可能比你们还快。”

    既然他这么说了,戴师傅依言把车停在地铁口。

    冯敛臣乘地铁确实更快,走进公寓大楼的时候,才想起家里洗漱用品告急。

    想了想,也懒得再倒回去,他低头给谭仕章发了条消息:“你回来时记得买两管牙膏。”

    谭仕章很快回复:“还有什么要买的吗?”

    冯敛臣说:“套也可以补两盒。”

    那边顿了几秒:“知道了。”

    冯敛臣有点想笑。他敛去唇边的笑意,一边按熄手机一边把手放在密码锁上。

    滴地一声,大门应声而开,玄关是黑的,客厅里灯却亮着。

    不至于早上忘了关灯,冯敛臣一怔,还来不及退出去,屋里的人已经听到动静,裹着披肩走出来,跟他打了个照面——说曹操曹操到,他跟谭仕章的母亲撞了个正着。

    冯敛臣暗暗一惊。

    这是个糟糕的场景,虽然不愿意面对,但是之前并非没有未雨绸缪地设想过。

    电光火石之间,冯敛臣反应很快,想说是来送东西的,然而谭太太面沉如水,她用黑幽幽的眼眸看了眼冯敛臣,淡淡地说:“进来吧,坐。”

    这让冯敛臣意识到,她应该是知道了什么,有备而来。

    两人在沙发上相对而坐,气氛很沉默,几乎是凝滞的。

    谭太太先动了,她用有些挑剔的眼光环顾一周。

    谭仕章的公寓比以前冷冰冰的样子多了许多生活气息,毕竟多了一个人同住,还养了猫,角落里摆着猫窝和猫爬架,地上还扔着一只鱼型的玩具。

    咪咪慢吞吞从窝里走过来,扭头看了它一眼,屈腿卧在冯敛臣脚边。

    谭恩雅其实有的时候会过来看它,但是小姑娘没有那么多心思,也不会随便进谭仕章的卧室——两个人同居总会有各种蛛丝马迹,瞒得过谭恩雅,但是大概很难瞒得过谭太太。

    只是谭仕章性格很独,他和母亲之间有种似模糊似分明的边界感,至少平时,谭太太从来无事不登三宝殿,其实从不会不打招呼主动登门,更不会搞这样的突然袭击。

    冯敛臣看了眼她面前空空如也的茶几:“我去给您倒点水。”

    谭太太似乎想拒绝,想了想,还是略一点头,夜色已经深了,她脸上还带着得体的妆容,但是盖不住隐隐的怒容,以及不明显的疲惫。

    冯敛臣叹了口气,去厨房烧水泡茶,此情此景,他多说什么都不合适,只能等对方发难。

    他盯着水壶里的水渐渐沸腾,总不能一直在厨房回避,终于大门响了一声。

    谭仕章进门之后第一件事是换鞋,手里提着楼下便利店的塑料袋。一抬头,之间冯敛臣站在厨房门口,身上还是西装革履的,透过镜片,给了他一个无奈的眼神。

    同时他的背后传来谭太太的声音:“仕章。”

    谭仕章反应很快,听到声音时已经心里有数,脸上没有太过诧异的表情。

    他把手里的东西递给冯敛臣,拍了拍他的肩膀,只是低声说:“没关系。”

    冯敛臣拿了三个杯子倒茶,然后坐在单人沙发里。

    谭太太把脸扭向他:“你搬到这里有多久了?”

    冯敛臣欲言又止,谭仕章代为回答,他开门见山:“如果您不同意的话——”

    谭太太拍了下沙发扶手:“你觉得呢?”

    “我只是想说,您不同意的话,我也只能抱歉。”谭仕章道,“这是我自己

    的决定,也是我作为一个成年人的私生活,可能没能让您满意,但是我不希望别人干涉进来。”

    “仕章,我来的时候其实没想说什么难听的话。但是你——”谭太太失望地说,她细长的食指突然指向冯敛臣,“你之前又是把他带回家,又是把猫带回家,从那时候开始,就把我蒙在鼓里,是不是?这种把别人都瞒天过海的感觉,让你觉得很有成就感吗?”

    “情况不是你想象的那样,您不要总是想得那么极端。”谭仕章道,“我又不是什么青春期叛逆,为什么要用这种方式挑衅家里人?”

    “那现在你打算怎么解释?”

    “我其实也想问,现在又是谁告诉您的?”

    谭太太道:“纸包不住火,只要你做了,我总会有办法发现的。”

    谭仕章却敏锐地说:“或许是谭皓阳捕风捉影,跟你嚼了什么舌根?”

    谭太太说:“你不要管是不是捕风捉影,至少我确实看到你跟男人在一起鬼混,不对吗?”

    冯敛臣坐得很端正,几乎一句话也插不上嘴。不过脑中想到今晚谭皓阳略显奇怪的表现,如果说是他作怪——不如说,谭皓阳的确最有可能发现端倪,又搅出这种无聊的事来。

    只是此时也没有恼火的功夫了,他的背挺得很直,听谭仕章和他的母亲交锋。

    母子两人一上来说话还算克制,不过这么话赶话说下去,硝烟味也变得渐渐浓郁。

    谭仕章问:“您这么直接上门,到底想怎么样?”

    大概在他这个外人面前放不开,谭太太冷冷地瞥他一眼:“我能单独和我儿子聊聊吗?”

    冯敛臣客客气气地站起来,不失礼数地欠了欠身,谭太太没有吭声,谭仕章则给了他一个安抚的眼神:“你先到卧室去吧。”

    他和谭太太两个人谈到深夜。

    冯敛臣自然也没得睡。一门之隔,外面的交谈声大部分时候听不太清,不过中间一度变成近乎争吵的语气,谭太太终于激动起来,嗓门抬高了八度,冯敛臣听到她质问谭仕章:

    “你是不是想逼死我?”

    然后激烈地呛咳起来,谭仕章倒还冷静,似乎给她递了杯茶水,低声让她先消消气。

    到了这个时候,冯敛臣反而静下心思,他坐在床沿,试图从头审视两个人的这段关系。

    他听不见谭仕章是怎么回答这句逼问的,单从冯敛臣自己的角度来看,事到如今,他和谭仕章不仅仅是各取所需,□□和心灵上的亲密兼而有之,这是一种他从没想过和另一个人达成的默契,虽然没有过专门的承诺,但应该是心照不宣地打算一直走下去。

    如果谭仕章也是这样想的,其他的事倒是好说,家庭这一关是迟早需要面对的,不是今天,也是明天,只是这晚谭太太突然杀到,像毫无准备就经历一场暴雨,难免叫人猝不及防。

    当然,换成是自己母亲吴满香,冯敛臣想象,大概场面会更加热闹,只怕连好好坐在沙发上谈判的机会都没有。

    谭太太自持涵养,到底做不出特别歇斯底里的举动,谭仕章这晚还是劝走了她。

    只是她出门的时候才说是打车来的,裹着披肩,人显得很疲惫。冯敛臣站在卧室门口,给了谭仕章一个示意的眼神,谭仕章叹了口气,扶着她的肩膀:“这么晚了,我送你回去。”

    “用不着。”

    “这个时间这一带不好打车,你等我一下。”

    说完谭仕章走到卧室,冯敛臣低声说:“你就留在家里住吧,劝劝她,路上小心。”

    谭仕章握了握他的手,似乎为了让他安心似的,在他耳边亲了一下,然后一晚未归。

    冯敛臣独自躺在双人床上,谭仕章不是一个耳根子软的人,道理上来讲,他不必太担心谭仕章会搞不定和母亲的博弈——然而毕竟,谭太太说到底也不是一个会善罢甘休的人。

    冯敛臣见识过她偏执的一面,不显山不漏水,但绝不会轻易放弃。

    果然对于撞破冯敛臣和儿子的“奸情”,谭太太并未死缠烂打,只是翌日上午,冯敛臣便接到谭月仙的电话,谭月仙在电话里声线短促而生硬:“到我办公室来一趟。”

    她严厉地注视面前地冯敛臣:“你知道谭仕章的母亲是我的大嫂,对吧?”

    冯敛臣平静地说:“没错。”

    昨天谭仕章应付了谭太太,今天该他和谭月仙交代了。

    “事情她都跟我说了。”谭月仙眉头拧成一团疙瘩,手指敲着桌面,往椅背上一靠,“小冯,你怎么回事,上回和谭皓阳的事刚刚撇清楚关系,这回又犯这样的问题?”

    冯敛臣哑口无言,她说得确实没错。

    先后和谭家兄弟两个关系都不清不楚,这件事拿出去,任谁来说都是不像话的。

    谭月仙训斥:“别人说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但是我告诉你,我见过更多的情况,是本来能成大事的人,在小事上犯糊涂,最后败就败在这些小糊涂上!我绝不希望你也是这样。”

    冯敛臣站在她面前,他向谭月仙鞠了一躬:“抱歉辜负了您的信任。”

    董事长办公室里,谭月仙直勾勾地端量他。上任后的操劳似乎让她见老了一些,脸上的皱纹和法令纹都显得不近人情。

    但她突然舒了口气:“敛臣,你是不是心里怪我不讲情面?”

    冯敛臣忙道:“是我没有处理妥当私人关系。”

    谭月仙换了副平和的语气,苦口婆心:“你是公司的老人了,很多规矩你应该比别人更明白,先不说你们两个男人的问题,你是总助,仕章是总裁,别人会怎么看你们的关系?”

    这些不成文的规矩冯敛臣当然明白。

    集团虽然没有规定不允许发生内部恋情,但是位处关键岗位的人,的确不适合走到一起。

    人言可畏,职位低的那个总是劣势一些,谭月仙能说出这些话,其实也不是不为他着想。

    当然,这些风险是提前预想过的,人想要得到什么,也总要承担一些代价。

    从冯敛臣的角度来说,一旦关系曝光,谭仕章身为总裁自然不可能离开,最不理想的结果,无非是他跳槽去其他的地方,虽然遗憾,好在他本人还算抢手,从来都不缺猎头想挖。

    谭月仙把手中的钢笔合上,她冲冯敛臣苦笑:“好了,这件事你自己说该怎么解决?”

    冯敛臣淡淡笑了一下,没有说话。

    能怎么解决,他和谭仕章划清关系?

    此时谭月仙表情放缓:“你别摆出这个表情,敛臣,首先,在公司我讲的就只是公事,至于你们的私人感情,这个领域我不干涉,我其实也干涉不了,其次,我是你的领导,平时你解决问题是让我放心的,至于你出问题的时候,我肯定也要给你托底。所以我下面这个提议,你先回去仔细想想,冉城的子公司现在正好缺个总经理,你想不想过去待几年?”

    那就是去做一把手的意思,冯敛臣听懂了,这是升职,也是把他和谭仕章分开的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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