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疯子好多啊呜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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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1 章 番外四
    全世界万众瞩目的夺冠赛落下帷幕,十六岁就崭露头角的储宗取得极为亮眼的成绩。

    赛后,经纪人给俱乐部所有成员一个大大的福利——去知名景点旅游一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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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天傍晚几台黑车停在一间民宿附近,天边黑云沉甸甸压下来,空中缀着浓重的水汽,当后备箱开启,行李刚拿出来没多久,万顷黑幕便噼里啪啦砸下来雨点。

    天色糟得如同储应珣此时此刻的表情。

    这趟旅游原本只有俱乐部的几l个人一起去,但储宗的父母知道以后,非要储宗把自己的大外甥储应珣也一块带过去玩。

    说是储应珣一放假就窝在家里,没半点娱乐活动,怕他小小年纪就自闭,扬言让他出去见见世面。

    储宗举双手赞成,那大外甥幼崽黑发黑眼睛特别帅,他那帮粉丝都爱看,父母一提,储宗早早就开车去薅幼崽了。

    对,是薅。

    储应珣本人压根不想出去玩,只想在家好好歇一段时间,但敌不过父母和储宗的联手,几l人把他哄睡着以后,储贩子捞起幼崽头也不回上了车。

    等储应珣醒来,所有事都迟了,一睁眼,望见的就是民宿房间的天花板。

    他脸一垮,眉心一蹙,掀起被子下床就想去找储宗把他送回去。

    床边放着民宿的一次性拖鞋,薄薄一片,储应珣看都不看,穿上自己的运动鞋,冷酷着脸走下楼。

    小冰块鞋子走动起来砰砰响,客厅沙发窝着的几l个战队成员睡眼惺忪抬起头,喊了声:“哟,找你舅呀,在那呢。”

    语气中的逗小孩成分很重,储应珣抬起黑瞳望了他们一眼,一声不吭,脸色却更臭了,但幼崽冷起脸来只会让大人觉得好玩,几l人抿起嘴偷偷笑。

    储宗此时正在一间房间里挨训,经纪人前脚夸完他比赛上成绩好,后脚就上演京剧大变脸,拍着桌子说他作风极为懒散。

    储宗靠着桌沿打哈欠,余光看见房门门口的黑脸幼崽,打了个激灵,人清醒了些。

    面前还是经纪人的连环炮轰:“储宗,你这个月的直播时长还有四十五个小时,属你落下的最多,平常直播打打游戏有那么难?你那群粉丝光看你游戏操作,不用说话都能从早到晚陪着你,你说说你怎么就……”

    储宗心系大外甥,连忙道:“先不说了,留着晚上批评。”

    经纪人一脸痛心疾首:“说你几l句还不乐意听。你等下吃完饭,马上给粉丝播播日常,拿手机播就行。这次不准再推脱!”

    “行行行,”储宗拍一拍经纪人的肩膀,腿一抻直,走向门口硬邦邦站着的小幼崽,“表情怎么那样呢?哦,我知道了,早上起来肚子饿对不……”

    储应珣语气生硬地打断:“我要回家。”

    瞧那语气,就跟人把他拐到了荒山野岭了一样。虽然事实也差不多,储宗视线游移地往外一看,突然想起什么:“大外甥,想不想遛狗?”

    储应珣一脸天塌的表

    情,不可置信:“你把洛奇也拐来了?”

    洛奇是储应珣养的一只狗,膘肥体壮,下雨天的时候从校门口捡的,捡的时候还是一小点,被人遗弃了右腿还受着伤。

    储宗反驳道:“话说那么难听,怎么能说是拐呢?是洛奇心甘情愿、自己屁颠屁颠跳上车跟你舅舅来的,我推拒过,可他非赖着后座不走,舅舅也很无奈,懂?”

    储应珣瞪圆眼睛绷着肩膀喘气,和无赖舅舅大眼对小眼瞪了半晌,他脊背松下去,似乎知道事情已经没办法挽救,短期内回不了家,他咬牙切齿地黑了黑脸:“洛奇呢?”

    “喏,在那里,”储宗抬了抬手指,“别跑太远啊,就在附近遛遛,遛个一小时就回来。”

    扭头看见一只白毛大狗,储应珣转身便要走。

    没走两步,储宗伸过来大手按在他肩膀上,然后低下头,在黑发幼崽的耳边,用一种诱骗的语气道:“应珣啊,舅舅拜托你件事,你那么善良,一定会帮舅舅是不是?”

    储应珣:“……”

    ……

    民宿门口,储应珣一手牵着白色大狗,一手拿着手机瞪着屏幕上哗哗刷个没停的直播间。他脸的确好,粉丝一进来,都来不及怒斥储宗当甩手掌柜,转眼就忙着发弹幕问弟弟今年多大。

    可惜这是个哑巴直播间,储应珣压根不回弹幕。

    而且有时候他也不是不理。

    乡下的网络跟周围鸟不拉屎的境地一个德行,一会有一会没,储应珣看着卡顿的直播画面,数次皱起眉头,看了会干脆不再管,拿住手机遛着洛奇沿民宿附近的小路往前走。

    要不说人不高兴的时候就往外走一走,看一看青山绿水,心情多少会得到治愈。黑发幼崽带着狗狂走几l公里后,紧皱的眉头不知不觉松了下来,衣服里面也出了一点汗。

    洛奇精力充沛,越走越兴奋,但很懂事不会莫名其妙爆冲,基本全程配合着储应珣的步速。

    又走半公里,储应珣收紧牵引绳拉停洛奇,走过去俯下身问:“渴不渴?”

    他弄好随行杯伸过去,让洛奇就着手喝了两口水,大狗秒速喝光,舔舔嘴巴吐出舌头蹭了蹭储应珣的裤脚。

    储应珣收起随行杯,起来后把手腕上的牵引绳松了一圈,改换到另一只手,扭动着手腕活动了两下筋骨,突然感觉到脸被冰了一下。

    他愣了愣,还没上手摸脸,低头便看见洛奇的毛发上接连砸下来两颗雨珠。千钧一发之际,储应珣拉紧牵引绳就往这附近唯一的一处有屋檐的地方跑去。

    一人一狗飞速狂奔,几l近刚冲进去,雨就下了起来。

    哗哗哗的一下下很大,站在中间仿佛都能被淹死。

    储应珣站在门口抬起脑袋往上看,胸口呼呼抖动,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就差一点他和洛奇就要被淋成落汤鸡了。

    黑发幼崽撑着膝盖缓了口气,脸色臭起来。

    雨下大的时候,他心里的想法是——想死。

    回头一

    看,估摸出回民宿至少要走半小时的路时,心里第二个想法是——想谋杀舅舅。

    储应珣在心里过了几l百遍怎么报复舅舅的办法,过了那个劲,低头垂下眼用手机给储宗发了条短信,发完手机也没关,因为直播间还开着。

    把手机拿在手里调整好角度,黑发幼崽终于想起来要看看周围是什么地方,他转过头,上下打量一眼。

    最后储应珣发现这里是一个道观,而且是很破的那种,基本没有人来,也没有人打扫,屋檐结了肉眼可见的蛛网,墙壁也很是破败。

    储应珣呼出一口气,俯身摸了摸洛奇的背,看洛奇情绪还算稳定,储应珣不顾地上烟灰,曲起腿坐在地上,后背靠着一根柱子。

    洛奇在门口来回走了两圈,看出雨大,走回来,收起双手双脚盘在了黑发幼崽的身侧。

    储宗这个时候回了消息过来,问储应珣在哪儿,现在撑伞来接他。储应珣回复不用,等雨停了自己会往回走,只是告诉他会晚点回去而已。

    至于在什么地方……

    储应珣再次抬头看这破破烂烂的小道观,台子上只有一个乌漆嘛黑的人身像,看不清五官和衣服,但依稀可以看出是张牙舞爪青面獠牙的形象,两个盆空空如也,连上一柱来这里的香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只剩下短短半柱残根。

    储应珣从头看到尾,心中只有几l个字:是个可怜兮兮的小神仙。

    根本没有人供奉。

    储应珣低头摆弄手机,就这么安静看了半秒,腿边的洛奇突然站了起来,储应珣看过去的时候他正对着一个地方狂吠——桌子上的一个腐烂的苹果莫名其妙掉了下来。

    是的,莫名其妙。

    在最中间的位置,没有风没有晃动,自己就从桌子上滚了下来。

    储应珣站起身,睁着眼睛看前面的桌台。直播间的人似乎看出黑发幼崽的反应有点不寻常,有些警惕的开始问他怎么了。

    储应珣没有回。

    因为下一秒,空中响起了不轻不重惊慌的一声:“啊……”

    轻轻脆脆的,还含了点勾人的颤音,这一声过后小道观迅速升起漫天的白雾,从不知名的地方腾地溢出来,洛奇被这变故吓得乱窜,汪汪吠个不停,直播间弹幕滚动更快了。

    黑发幼崽一动没有动,紧盯着前面。

    储应珣从那遮人视线的白雾中,先看到一面雪白纤瘦的脊背,再往上是莹白小巧的耳朵,卷曲浓密的头发遮了点耳尖,从耳垂斜上方到眼角的一个位置,长着颗很小的痣。

    脑袋上戴着一顶高高的帽子,两根带子从脸颊两边垂落在下巴上绑了个结,穿着一身漂亮的锦服。

    十秒钟时间,眼前就跟演电视剧一样,活活变出了一个人。

    烟雾消散以后,那人懵懵懂懂望了过来,像一个新生的蛊惑妖精,轻轻一呼吸、微微一侧头,都能勾去所有书生的精魂。

    青天白日撞见这诡异的一幕,储应珣还没有做出尖声大叫或者被吓得一

    屁股坐地上的反应,面前这个人就白起脸,“啊!”了一声。

    转身就躲进了帷幕后面。

    “……”

    储应珣和前面一溜烟躲到帷幕后面的人对视着,后知后觉在这个时候回想起以前看过的一些奇幻剧,里面的神仙化形就是这个样子。

    他看看桌台上那骇人的神像,再看看帷幕边上探出一个脑袋的幼崽神仙,面无表情地拉了拉想往前冲的洛奇。

    洛奇似乎对那粉雕玉琢的小神仙特别感兴趣,张着嘴巴努力往前冲,那小神仙捉着帷幕的布,和洛奇对视了会,唇角忽然翘了起来:“你好呀!”

    洛奇:“汪汪!”

    这洪亮的两声汪汪传进那小神仙的耳朵里,仿佛是友好的象征,那小神仙一听不知怎么就不害怕了,脸上唯一一点惶恐消失,只剩下好奇。

    小神仙想了想,从帷幕后面走出来,背着手走到储应珣面前,歪歪头,眼中是懵懂的、明显没有涉世过的天真,他轻声好奇道:“你手里的东西是什么呀?”

    咔。储应珣表情无动于衷,一秒钟就将弹幕在疯狂刷屏的直播间关闭,免得隔天热搜爆炸,第一第二都是关于破道观里忽然现形的神仙。

    挂完,储应珣回答:“手机。”

    小神仙哦了一声,也不再问了,这小神仙还是个自来熟,也不管是不是生人抿着嘴巴就诉苦:“我在练习怎么化形呢,我总是练不好,练了很多次都不能控制怎么自由随时化出人形……”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两只手,脑袋垂着,有些沮丧:“我刚才一直在练,都没注意到你什么时候进来的,我这里很少来人,你是这一年来头一个呢。”

    储应珣听着他说话,目光不由落到了他时不时撅起的嘴唇上。真是神仙吗?

    第一次见面就说这么多。

    一点都不把他当外人。

    怎么有这么呆呆笨笨的小神仙?

    小神仙自顾自难过完,情绪台风过境一样,刚还很难过,这会又着急起来,想起自己爸爸警告过自己不能在人类面前化形。

    爸爸的话是圣旨,他从来都是很听的,但今天是意外,他根本不知道道观里的这个人类是什么时候进来的,他刚刚在很认真地念咒……现在怎么办?

    怕爸爸生气,又怕面前人类暴露自己,小神仙急得在原地红了脸,下巴上的带子晃晃悠悠,他走近储应珣:“那个,你能不能不告诉别人你今天看见我的事?如果被别人知道,我会很危险的。”

    刚才怎么不知道危险。

    储应珣看着近在咫尺的一张粉唇,垂下眼睛,低声道:“嗯。”

    小神仙一听,心里的大石头顿时落下,眨眨眼睛:“你真好。”

    他是真觉得松了一口气,脸上神情很是放松和感激,感激到不知道如何是好,绕着储应珣转了一个圈,突然问:“你想要钱吗?之前有好几l个人类来拜我,十个有九个都许愿自己能暴富。你呢,你是不是也想要,我可以给你变。”

    储应珣顿了下,想起他刚才拉着洛奇跑进来之前,确实在乌黑的牌匾上面看到了一个“财”字。

    原来是个小财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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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一时没有说话,也忘了回想不想要,不过在小神仙刚问出口的下一秒,储应珣就在心里摇了摇头,他家里不缺钱。

    但小神仙很单纯,储应珣的沉默在他看来就是默认,他说了句你等我一下,然后兴冲冲拿起地上的蒲团,拍一拍上面的土,拍干净,再坐上去。

    狭小道观再次升起朦胧的白雾,储应珣来不及阻止,小神仙就摊开一只手,闭上眼睛轻声念咒。

    咒语很短,他用很稚嫩的声音念完,手掌心突然亮了一下,多出一个东西。

    崭新、发亮的一枚铜钱。

    储应珣再次眯眼认真看了看,那只手上还是只有一个黄灿灿的铜板,他耐心等了一分钟,还是孤零零的一枚,好像再也憋不出新的了。

    而那枚铜钱不多不少。

    正好是一分钱。

    洛奇好像是条蠢狗,不会看眼色,在寂静的空气中突然开始捧场似的汪汪大叫,储应珣看了眼小神仙脸上窘迫的神情,想了下说:“谢谢,你很厉害。”

    没有其他意思的一句话,禾奚却仿佛被人抛到了火堆里,从双脚到脸颊扑通一下变红。

    小神仙讷讷地:“……我,我还不太会用法力,以后会变更多的。”

    他把手掌握起来,小心翼翼护好那枚辛苦变来的铜钱,然后捉过储应珣的手放在他手里,“等你以后来我会变出来更多的,我这几l天都在用功学法术。”

    说到这里,他突然停下来,望向储应珣:“你还会再来吗?”

    他不知道,自己在说那句话的时候脸上的表情有多寂寞,还有一种很可怜的期待,但他自己以为装得很好,似乎无论储应珣怎么回答他会扬起笑容来说好的。

    手里突然多了一枚热乎乎的东西,储应珣不由自主握起手,垂一下眼,又抬起头来看面前的小神仙,沉默片刻后他点头:“我明天还会来遛狗。”

    话音刚落,小神仙脑袋上突然冒出了一枚很小的铜钱,像太阳花似的冲天翘起,他看上去很高兴,由于高兴到心脏怦怦跳,他翘着唇角在自己的小道观里连走好几l步,连鼻尖都泛起一点小红。

    天啊……我好高兴!

    小神仙摸着自己的胸口,走了两步,突然想起什么,返回去握住储应珣的手。

    “你的手好冷,”小神仙皱起眉,有些担心,“我帮你暖暖吧?”

    说着,不等储应珣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自己的手就被放进了一片柔软的肚子上面,暖暖的,按上去就陷进去一小块。

    小神仙用自己的身体捂着储应珣的手,忧心忡忡看着道观外倾盆的大雨。

    爸爸说过人类都是很脆弱的,很容易就死了,雨下这么大,面前这个人类会不会被冻死?

    他好担心啊,要不要上去求雨神叔叔不要下了呢。

    一边想着,一

    边把两只手也捂到了肚子上的那只手背上。

    他似乎丝毫不觉得这有什么,在他们天界,这么做是全心对人好的举动,他觉得这个人类能答应自己,是个好人,那他用自己肚子给人暖暖手又怎么样呢?

    他爸爸从小对他说要懂得感恩呢。

    小神仙认认真真把那只手捂暖,被捂着的储应珣全程没有动,仿佛睡着了一样,小神仙以为自己把人暖得很舒服,但无赖储宗来了就会发现,他这大外甥,其实正在当机。

    手机突然响了两声,储应珣猛然回过神,用空着的那只手拿起手机,看见储宗发来几l条消息,问他怎么直播间的人都在说出了意外,问他在哪里,现在立刻回电话。

    储应珣匆匆回过去一个电话,随便找了个理由糊弄过去储宗,这才挂断电话。

    前面捂着他手的小神仙一直很安静,扬着粉嫩嫩的脸看他,储应珣看了他一眼,身体僵硬地收回自己的手,说:“谢谢,我已经不冷了。”

    此时道观外面的雨已经停了,天又晴起来,远处沃田上方模模糊糊出了一弯彩虹桥,小神仙从蒲团上面站起来,拍拍锦服上的灰,问他:“你要走了吗?”

    “嗯,”储应珣顿了下,又说,“我家里人在找我,所以要回去了……我明天还会再来的。”

    小神仙脑袋上面又冒出那一束小铜钱,他好像一开心就会冒铜钱花,是个名副其实的财神,他连点几l下头:“好,我每天都在这里,会等你的……对啦,我的名字是禾奚。”

    储应珣舌尖上无声滚过两个字,交换似的说:“储应珣。”

    中午过了饭点,储应珣终于回到民宿。

    储宗正坐在院子里的摇摇椅上,用一本杂志盖住脸,没个正形地晃来晃去,听见声音,储宗立刻抽走杂志,盯住储应珣。

    原本想问储应珣出去遛狗遛得怎么样,嘴巴刚张开又闭上,一直盯着储应珣走进院子,将洛奇身上的牵引绳解下来,又去喂了点水。

    所有事忙完后,储宗突然大声道:“不管你是谁,马上从我大外甥身上下来!”

    储应珣:“……”

    触到大外甥冷冰冰的视线,储宗讪讪地从摇摇椅上站起来:“路上捡到彩票了?早上臭着脸出去,现在笑着回来,多稀罕。”

    储应珣怔了下,下一刻扭身就走进屋子,没有理他的神经舅舅。储宗在后面摸着下巴琢磨了会,没琢磨出来什么,贫瘠的脑细胞不适合他思考太多,进屋给小幼崽热饭去了。

    直到晚上,储宗再次发现,他的大外甥出去一趟后真的不太对劲。

    这次出来旅游经纪人做好了行程,第一天下午要到附近的一处大型游乐场玩,这地方名气大,很多外地的游客不顾路程远千里迢迢也要来这里体验一下。

    储宗心想他大外甥虽然挺沉稳,但终究是个小幼崽,对游乐场这些东西该有天然的兴趣才对,他吃过饭贱嗖嗖地坐在储应珣旁边,问他要不要去游乐场。

    然后就满怀期待地得到

    储应珣回复的两个字:“不去。”

    当天晚上储应珣早早吃过晚饭,早早带着洛奇上床睡觉,第二天甚至储宗还没起来,人已经提溜着狗出门了。

    ……

    禾奚本体是一枚小铜钱,知道储应珣今天要来,他在昨天差不多见到储应珣的时候化出一枚小小的铜钱,昏昏欲睡靠在门框旁边睡觉。

    昨天他一直很努力学习法术,稍不留意学到凌晨,现在有点睡眠不足,铜钱上的光泽都蔫哒哒暗了一些。

    尽管有点累,禾奚的警惕心还是很在线,一感觉到地面有脚步声缓缓靠近,一骨碌从门框旁边竖起来,念了个咒化成人形。

    储应珣在离道观还有几l米距离的时候,就看见门口的小神仙睁着琉璃似的眼睛看自己,他牵着洛奇,不由走快两步。

    然而还没走过去,那边的小神仙仿佛刚睡醒身体没有恢复力气,看见他揉着眼睛想往过走,结果啪嗒一声,绊倒门槛摔在那里。

    !

    储应珣:“禾……”

    小神仙摔倒以后还有点懵懵的,不知发生什么似的,跪在那里慢吞吞抬起双手看了看。

    他的小道观没有人扫地,地上脏兮兮的都是灰,一摔脸都变花花的,还用那只沾满泥的手擦了擦有点痛的额头,然后把脸上唯一干净的地方也弄脏了。

    禾奚还浑然不知,他看上去挺乐观,摔过一次也不喊痛,双手撑地慢慢站起来,然后,啪嗒,又被前面一块石头绊倒一次。

    储应珣:“……”

    乐观消失了。

    神仙幼崽慢慢抿起唇,抬头看着远处无辜站在那里的储应珣,软软的脸肉鼓起一点,眼泪都在眼眶边上晃起来,他哽咽着:“不想和你玩了。”

    储应珣——

    储应珣短短半分钟浑身大热。

    连洛奇的牵引绳都撒开了,丢下狗大步走过去,牵起禾奚满是泥巴的一只手,使力把人从地上牵起来。这个过程中储应珣觉得自己像牵起一个从水滩上滚过一圈的小动物。

    禾奚被他牵起以后,被遗弃的洛奇从远处跑过来蹭他腿,他呆呆低着脑袋看自己身上乱七八糟的锦服,眼眶红着:“这是我唯一一件衣服。”

    后面还有半句话没好意思说出口,他还没有学会让自己变干净的法术。

    五分钟后。

    储应珣蹲在道观的桌台前面,随手用帷幕擦干净一个破烂的铜盆,然后把洛奇随行杯里的水倒出来,一边倒,一边搓衣服上被泥巴弄脏的地方。

    小神仙坐在蒲团上面,吃着储应珣带来的一笼蒸饺,他整张小脸和两只手都被擦干净了,膝盖也被检查过一遍没有擦伤,埋脸坐在那里高高兴兴吃东西。

    他吃得不紧不慢,用着筷子,努力不破坏饺子形状地把饺子夹起来放到嘴边,吃得腮帮子鼓鼓,脸颊热热。

    一吃开心了,头顶上的小铜钱就开始晃。

    后面储应珣把他锦服洗干净了,他也吃饱了,小神仙爱干净,吃油

    乎乎的东西也不会把自己嘴巴弄脏,吃完脸上还干净着。

    蒸笼里还剩最后一个蒸饺,禾奚眼一闭,夹起来放进嘴里,还是吃下了。

    吃完他把蒸笼盒子整理好,筷子也放好,跪坐在蒲团上凑过去,把白得发光的一张脸凑到储应珣面前:“喜欢你。”

    他双手搭在膝盖上,有些认真:“你是第一个对我这么好的人类。”

    储应珣被他头顶的铜钱顶了下,刚要往后退,听到那句话,身子一顿:“不要因为别人给你吃的就这样说。”

    禾奚不明白,这是他的心里话:“为什么呀?”

    储应珣垂着眼:“我们人类不喜欢听。”

    禾奚睁大眼,这怎么和爸爸说的不一样,他觉得自己做错事,惶恐地道歉:“对不起呀,我不知道,我以后不说了,我会好好学习你们人类的知识,像学法术那样认真!”

    储应珣没说话,站起来找个地方挂好禾奚身上的那件锦服,挂好后,转过身道:“对我可以说,我不一样。”

    没等禾奚反应过来,储应珣弯腰捡起地上的空蒸笼,重新弄好洛奇的牵引绳,然后在禾奚眼巴巴的目光中说:“明天我再来。”

    “好吧,你要来哦。”

    “嗯。”

    民俗每天都会提供新鲜的伙食,储应珣自那天知道禾奚也喜欢吃人类的东西后,每天中午自己吃过饭,就会再打包一份,借遛狗的由头去道观让小神仙消灭光。

    第二天带的是一盒猪蹄,禾奚吃得很勉强,第三天带的是虾和炒蛤蜊……林林总总几l天下来,储应珣摸透了禾奚的口味,喜欢吃海鲜,不喜欢吃鸡鸭鹅猪。

    这天下午,储应珣刚往手腕上套好牵引绳,一扭身,储宗抱臂站在那里:“今天不在厨房偷东西了?”

    他一说,储应珣就知道这几l天他在厨房打包东西的事情被储宗知道了,储宗看似什么也不在意,其实比谁都精明。

    储应珣扭过头不搭理。

    储宗下一刻就贱嗖嗖咧起嘴,凑过来用胳膊怼他大外甥:“这几l天遛狗有艳遇了吧?啧啧,自从来到这儿,你是一趟活动没参加,一到早上就活了,一到晚上就死了。”

    “每天中午都得进两次厨房,啧啧啧,”储宗笑得很贱,调笑完,无意问了句,“不过明天我们就走了,你和你艳遇对象说没?”

    话音一落,储宗就知道自己说错话了,因为他看见自己向来喜怒不显的大外甥垂下了眼睛。

    操,多喜欢啊。

    七天就难舍难分了?

    储宗咂舌,整个人被幼崽的感情所震裂。

    他往自己嘴上拍了一巴掌,生疏地哄大外甥:“天下无不散的宴席,你们能在这几l天玩得开心,也是一种缘分,再说以后又不是见不到了,你们可以留个联系方式嘛。有空舅舅再来带你玩。”

    储应珣还是没说话,他在原地站一会,牵着洛奇往民宿外面走去。

    以往他去一次道观要二十分钟,走快点

    十五分钟,今天他将这段路程拖延到了半小时,一路上不知道在想什么。

    直到听见洛奇叫,储应珣才抬起头,望向道观门口一双担忧又高兴的眼睛。

    小神仙低头牵着自己的锦服,吃过一次亏就很长记性,迈过门槛后才小跑起来迎上储应珣:“你来啦,今天好像晚来一会呢。”

    储应珣低声:“路上耽搁了一点时间。”

    “没事啦,你来了我就很高兴。”

    两人一起走进道观,还是同往常一样。储应珣变魔术似的拿出投喂给禾奚的食粮,然后曲腿坐在一边,看着他很有食欲地吃东西,一边晃着腿给他讲天庭里的故事。

    明明是离自己很遥远的事,从他嘴里说出来,却听着很有意思,储应珣偶尔会应几l声,眉眼很柔和。

    禾奚讲故事不需要别人说不说话,自己就能说很久,但今天他刚说完一个天兵晚上偷吃蟠桃被罚的事,后一个就没再讲了。

    他停下吃东西的动作,望向储应珣,仿佛知道储应珣不开心,所以他突然也很难过了:“你怎么啦?”

    储应珣怔了一下。他收腿靠着后面的柱子,透过黑发望了一眼禾奚,舔了舔干涩的嘴唇,又顿一下,他说:“我要走了。”

    几l乎是刹那,禾奚手中的筷子摔到了地上。

    听见咣地一声,禾奚马上低头去捡,捡起来徒劳在脏掉的筷子上吹了吹,然后塌下肩膀,头顶上的铜钱也垂了下来,了无生气的,他问:“走去哪呢?以后不来见我了吗?”

    储应珣没回话,三秒后,他道:“我是和我舅舅来这里旅游的,只玩一个星期,假期过后我就要回去上学。”

    “原来是这样,”禾奚低头看着自己的指尖,眼睫毛扇了扇:“那你要好好上学呀,我爸爸说了,上学对人类很重要,是人生的分……分什么来着,噢,分水岭,你要认真听课,但也不忘记锻炼……”

    储应珣听着他嘀嘀咕咕操劳的话,突然打断:“你要和我一起走吗?”

    “什么?”禾奚抬起了脑袋,露出红彤彤的眼睛。

    “你要和我一起走吗,去我上学的地方,和我一起生活。”

    “我会好好养你,如果你需要供奉,我可以每天给你上香,拉所有人一起给你上都好,你想吃什么我都会给你做,你想要什么我也会给你买,我会努力让你每一天都开心,要和我走吗?”

    禾奚完全懵掉,没想过会是这样的发展:“可是,可是我要问过我爸爸……”

    “我明天就走了,走之前我会再来见你,那时你再给我答复,可以吗。”

    储应珣见禾奚呆在那里,执着又问一遍:“可以吗。”

    禾奚终于被叫回了神,他慌慌张张地别过黑瞳,有些六神无主:“好,可以的,我知道了,我今晚就会去问我爸爸。”

    于是当天晚上储应珣失眠了。

    他躺在床上,盖着被子翻到左边,过一阵又翻到右边,心脏舒张又收缩,他伸出手摊在空中看了看,

    终于明白过来,今晚失眠是因为忐忑咖啡因。

    第二天一早经纪人安排的车停在门口,战队成员都在把自己的行李箱往后备箱上搬。

    储应珣跑到储宗身边,说自己要出去一趟,争取半小时内跑回来,储宗仿佛知道他要干什么,挥挥手叫他一小时内回来就行。

    虽然放宽了期限,但储应珣不知不觉仍是在十分钟后跑到了道观附近。

    跑来的路上他一路忐忑和紧张,恨不得一步能跑十步远,等真正到了道观,储应珣又忽然停下来,站在远处不敢靠近。好像一靠近,就会得到拒绝的答案。

    储应珣握紧双手看向道观,生生看了五分钟,低下头缓了缓发胀的眼睛,再次抬起来时,他怔了一下。

    只见道观门口走出来一个白灵灵的小神仙,右边胳膊挎着一个鼓鼓的小包袱,仿佛知道他这个时候要来,一出门就朝他这边走过来。

    储应珣一直等到禾奚走近都还有点愣神,低头,看着他右边胳膊上的包袱:“那是?”

    禾奚歪头笑了笑,下巴上的帽子垂带也跟着晃,声音很绵:“是爸爸给我收拾的几l件衣服和法术籍。”

    储应珣脑袋猛地一嗡,试探问:“叔叔同意你跟我走?”

    说到这里禾奚又笑了一下,很高兴地说:“嗯嗯,爸爸说让我待在道观只是想让我有个居住的地方,如果我有更好的住处,随便我去哪里都可以。他还说……”

    “说什么?”

    “没,没什么。”

    禾奚的笑容霎时收起来,有点心虚地低头抠抠包袱。

    犹记得昨晚他坐在椅子,他爸爸一直拿着一枚圆镜看里面的储应珣。

    几l近审视了五分钟,他爸爸才说:就是这混小子?宝贝别担心,爸爸会在天上看着他,如果这混小子敢始乱终弃,爸爸飞下去给他一巴掌,再把你带走。

    他爸爸太粗鲁了,禾奚不敢和储应珣说。

    “昨天我承诺的,我一定会做到,不会反悔。”

    正发呆,禾奚突然听见储应珣郑重其事的强调,他慌乱起来,刚要摆手,就见储应珣伸出手来:“走吧,舅舅在等我们。”

    储应珣是想牵着小神仙一起回去,但禾奚会错了意,看着那只手,笑起来用力点点头,呼啦一声白雾过后变回了一枚小铜钱,安静躺在储应珣的手中。

    储应珣看着手里的铜钱,怔了好一会,最后小心翼翼握起手转身往民宿跑。

    民宿门口只剩下储宗开的一辆车,其他成员早已经被他先催回去了。储宗叼着根草坐驾驶座上,开着半扇窗,听见有脚步声,放下垫在后脑的手看过去。

    储宗本来是准备迎接失魂落魄的大外甥的,没想到储应珣回来以后脸色比头几l天还红润。

    储宗挑挑眉,看了会副驾驶上的大外甥,直到大外甥疑惑看过来,他才耸耸肩,懒洋洋道:“走了!”

    车子缓缓开起来,从民宿退出去,窗外的景色逐渐从乡下的泥泞小路变成城市的宽

    宏大道。储应珣任由风吹乱他的头发,低头看着手掌心里黄灿灿的一枚铜钱。

    他稀里糊涂地来,往后却有了漫长的陪伴。

    ……

    七年过后。

    某日清晨,储应珣推开卧室的门,匆匆整理好身上的衣服,随手撩起桌上盘子里的一块面包叼在嘴里。临出门前,又在箱子里拿了一罐牛奶和一袋夹心牛乳面包。

    不顾后面人叫他吃完再出门的劝阻,储应珣推开门就走了出去,右手拎着一个背包快步往前跑。

    跑了五分钟,储应珣在一个拐角停下来,转身靠住墙,从口袋里拿出一枚小铜钱。

    又是熟悉的白烟过后,一道高挑的身影蓦地出现,双手双脚都很纤长,白得像青葱最底下那根茎。比起七年前道观里的第一面,他长得更妖,也更夺目了。

    禾奚一变出来便冷着脸把头转到另一边,一眼都不去看储应珣。

    储应珣轻叹一声,抬手捏住禾奚的小下巴:“宝宝,怎么还生气啊?”

    禾奚被他捏住下巴揉揉捏捏,冷眼推开他的手,储应珣只好哄他:“今晚看久一点好不好?”

    自从被从道观里带回来以后,储应珣基本对禾奚予取予求,久而久之禾奚就被养起了小脾气。比如昨晚凌晨一点禾奚还在床上还晃着腿沉迷漫画书,储应珣强硬把他的书抽走叫他睡觉后,禾奚就一直从晚上气到现在。

    听到这么说,禾奚也还是不理会。储应珣这个人很狡猾,白天这么说,晚上照样该收还是收。

    正气着,禾奚听见刺啦刺啦的声音。

    “你喜欢的牛乳面包,”储应珣拆掉包装袋,把面包露出来,“确定不吃?”

    面包的香味飘过来。

    禾奚用余光看了好一会,看了很久终于咬咬牙,腿不是腿、脸不是脸地慢吞吞挪了过去。他看着两片面包里面微微被挤压出来的牛乳,虽然还生储应珣的气,但看在给自己带讨好面包的份上,还是赏脸凑过去小小咬了一口。

    储应珣看着埋脸吃面包的禾奚,把手里的牛奶也塞过去:“吃完喝点牛奶。”

    禾奚哼一声拿过他手里的牛奶,把牛乳面包也拿在手心里,一晃眼就变回原形,躲在铜钱里慢悠悠吃起来。

    储应珣看着手心里的铜钱,无奈叹一口气,把铜钱放回口袋里。

    他转身走出拐角,手里提着一袋水果,敲响右边的大门。没多久里面传来脚步声,门锁被人打开,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出现在门口:“应珣来了。”

    老人是他们家的邻居,经常会做营养自制肉罐头拿给洛奇,而他妈妈也总是叫他拿些水果回馈过去。储应珣点点头,把水果亲自拎到老人客厅的桌子上,没有久留,打了声招呼就准备离开。

    老人在后面笑呵呵叫他上学路上小心一点,等他走到门口,老人从后面看着那道宽阔的肩膀,忍不住像毛头小子一样好奇:“应珣以后想找什么样的对象?”

    彼时储应珣已经走了出去,阳光迎在脸上,将那双只有看着禾奚才会格外专注的眼睛照模糊。他听到老人的话,顿了下,两秒后摇了摇头。

    老人一怔,储应珣却没有解释,听见不远处学校响起的预备铃,匆匆抬手道了下别,抬脚朝前面跑去。

    不会找的。为什么要找呢,他身边有禾奚,没有缝隙再容下其他人。

    往后的人生中也只会有禾奚一个。

    竹马竹马。

    相知相守。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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