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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穿之娘娘悠闲日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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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6终结 尘埃落定。
    胤禛摇头:“不安分倒还不至于。”

    胤禛长大后对外一般都保持严肃的形象——主要是因为他自己的身份敏感, 他不想给外人留下‘爱结交人’的印象。

    板着脸时间久了,自然威严日盛,他府里就没有一个敢作乱的。

    后院里,福晋虽然平日性格活泼, 但意外的, 出了事竟很稳得住, 不用他多说, 三两下就把后院给震住了,会赏敢罚,胆大心细, 叫他很是满意。

    只是按住了行为, 按不住人的想法和情绪。所有人都觉得他将要成为太子,入主东宫, 这种跟着鸡犬升天的兴奋之情, 怎么可能完全压下去?

    下人们有些心思倒还罢了, 要紧的是左邻右舍, 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们。

    胤禛实在不想因为一些莫须有的事情,就这么与兄弟们生分了。

    还有二哥……

    阿玛想废太子,自然要有一个合理的名目。

    可常泰谋逆之事不能揭开, 也不可能以此将太子问罪——不然太子就只能死了。

    谋逆之罪,真要落到太子身上,太子妃、石家、弘皙, 赫舍里家,索党的一干人等, 一个都逃不了,全都会死。

    京城,将瞬间血流成河。

    阿玛显然并不想如此, 所以才会压下此事,只抛出了两条似是而非的惩治,让朝臣们去猜,以震慑朝堂,减小阻碍。

    朝臣们因为害怕自己被牵扯进谋逆,自然不敢过分声援太子,再加上伊桑阿、马尔汉等人的压制,朝堂才能暂时在喧嚣中保持如今的平稳。

    可是,不可能一直这样下去。

    胤禛提起此事,眉间凝着一抹深痕:“如今阿玛想要在维持朝堂平稳的情况下废太子,只有两条路可走……”

    要么,阿玛一边与朝臣僵持,一边给太子罗织其他不至于牵连旁人的罪名,一边清除索党,特别是索额图家的势力。

    打消耗战,等到太子声名狼藉,索党灰飞烟灭的时候,再废掉太子。

    沈菡点头,其实,这么看来,历史上的玄烨大概就是选了这条路,最后搞出了二废二立的稀奇事,到老了,反将父子关系弄得一塌糊涂。

    这条路显然是行不通的,而看玄烨现在的意思,显然也并不想走这条路。

    胤禛:“要么……就只能打闪电战。”

    沈菡不解:“闪电战?”

    怎么打?

    胤禛顿了一下:“如果没有太子,自然也就不用废太子了。”

    也不会再牵连旁人了。

    沈菡悚然一惊,看向平静的胤禛:你?

    胤禛摇摇头,接着道:“但阿玛现在是既想快刀斩乱麻,不愿再拖延,又想保太子,尽量不伤害到二哥。”

    所以事情就卡住了,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而卡得时间越久,对他们母子几人就越不利,他身边的人和事,也会愈加复杂。

    当所有人都开始用看‘新太子’的目光看待他,久而久之,恐怕也会走上父子不像父子,兄弟不像兄弟,连夫妻,怕都再难交心了。

    胤禛看向额娘:“不但如此,一旦旧太子未废,新太子却已‘生’,则朝堂上下一定会针对您。”

    额娘,将变成世人口中祸国殃民的‘妖后’。

    他说了这么多,沈菡听明白了:“你有办法?”

    ……

    “胤禛说,想和你谈一谈。”

    玄烨微怔,神情瞬间有些莫测:“谈什么?”

    沈菡摇头:“不知道,我没问。”

    不过想也知道,当然是谈现在大家都关心的事。

    胤禛显然已经做好了决定,从她这里传递消息给玄烨,更像是一种告知和尊重,而不是在征求她的许可。

    沈菡对他的决定也确实没什么意见。

    ——太子之位,这是一个敏感到不能再敏感的问题。

    他们夫妻二人其实现在还没有正面讨论过这个问题。

    玄烨应该是还在思量,心情复杂到暂时没空想别的。

    而在沈菡看来,玄烨现在首先要解决的,是他和太子两个人之间的问题,先解决好这个,再说其他不迟。

    如今一个问题都还没解决好呢,就不要着急把事情变得更复杂了。

    但显然目前在废太子的这个过程中,已经有第三个人率先被卷了进去,不是沈菡,而是胤禛。

    胤禛思量了数日,最后选择主动站出来,打算冒险解一解如今这个死结。

    而沈菡,选择尊重他的决定。

    玄烨明显是有一点儿惊讶的,不过也没太多想。

    在他看来,菡菡生的孩子都像她,心中自有一股坦荡和热忱,这股发自肺腑的纯真正直,让他们事无不可对人言,并因此不畏惧这世间所有的阴谋诡计。

    “好,那我们父子就聊一聊。”

    正好,他心里也有许多考量在盘旋,父子二人聊一聊,或许对彼此都好。

    ......

    这场对话的地点,选在九经三事殿。

    所有人都被屏退了,暖阁中只余父子二人。

    一桌小菜,一壶清酒,两只酒盅,一张棋盘。

    玄烨的棋风沉稳内敛,布局谋划,步步相扣,显得游刃有余。

    胤禛的棋风却是大开大合,攻击凌厉,气势逼人,极为坦荡,丝毫不给自己留退路。

    玄烨:“攻则有余,守而不足,未免不够平衡。”

    胤禛却不这么觉得:“儿臣以为,沉稳老练与年轻气盛,各有各的好处,单看用在哪里,怎么去用。”

    玄烨沉吟了一瞬,想了想倒也没有反驳,转而在棋盘不起眼处放下了一枚白子:“嗯。”

    父子二人你来我往,最终还是玄烨老谋深算,小胜一筹。

    不过玄烨看胤禛这棋艺确实比以往精进不少,他现在应对起来竟也有些吃力了。

    一局棋战罢,父子二人一个一个往回拾棋子,准备开始第二局。

    玄烨执起一枚黑子轻轻放下:“说说吧?想跟朕聊什么……”

    清溪书屋里。

    沈菡知道胤禛被玄烨叫去了九经三事殿后,心情就一直放松不下来。

    胤祥安慰道:“额娘,哥有分寸的。”

    沈菡当然知道胤禛肯定是有分寸的,但怎么说呢,胤禛要与玄烨聊太子的问题,他要面对的就不再是他的父亲,而是康熙皇帝。

    ......

    九经三事殿里。

    正在面对康熙皇帝的胤禛,反倒比等消息的沈菡要轻松得多。

    毕竟这个问题他已经思忖了好些日子,既然选择主动开启这场对话,自然是做好了十足的心理准备。

    胤禛不像沈菡,他从来没有把‘阿玛’和‘皇上’割裂开看待过。

    年幼读书之时,来尚书房检查他们功课,给他们讲课、教他们骑马射箭的人,是皇上,也是阿玛。

    回到家里,带着他玩,把着他的手写字,在他生病的时候陪伴在他身边的人,是阿玛,也是皇上。

    后来他长大了,出了门,朝堂上高高在上坐着的是这个人,暖阁里,教导他看折子理事,给他讲道理的还是这个人。

    有什么区别呢?

    他的父亲在他面前从来都是一种样子,并没有两副面孔。

    所以皇上问话,对胤禛来说,其实与父亲在问话并无多少区别。

    无非是今天的话题比以往更严肃,更沉重。

    玄烨问完话,原以为胤禛打算说‘废太子’,没想到他却先提起了当年‘立太子’的事。

    太子得立之时,胤禛还没有出生,但这么多年过去,众人对皇上当年为什么违反满洲传统继承制,采用了汉人的嫡长制立太子,早已经心知肚明。

    玄烨也没有隐瞒,听胤禛问起他当年立太子的缘由,直言不讳:“彼时三藩正当叛乱,吴三桂打着反清复明的旗号,揽尽南派人心。京里的汉臣又都心思复杂,连绿营军中都多有动荡,朕未免腹背受敌,朝堂不稳,才不得不出此下策。”

    所以当年立太子,不过是应急之策,而非思虑周详之策。

    而从最终的局面来看,这也确实是一个弊大于利的下策。

    玄烨已经很久没有想起过当年了,现在突然提起,说完后就不禁有些出神……

    其实,事情的源头,原也怨不得太子。

    立太子之时,保成才不过是个婴儿。

    是他,把他推上去的。

    胤禛看了一眼阿玛,垂首在棋盘上放下一子,换了个话题道:“儿臣读史,发现历朝历代,最终能和君父关系圆满,实现平稳交接的太子,少之又少。”

    不但是皇帝不可能一辈子都对太子满意,就是其他皇子、大臣,也并不会因为太子已经是太子,就甘愿俯首称臣。

    父子相忌、兄弟相争、骨肉相残,数千年来,这种事情在史册上屡见不鲜。

    嫡长子继承制,一种汉人发明的制度,在汉人的朝廷上尚且不能成功□□,到了满人的朝堂之上效果如何,可想而知。

    ——它只会更加水土不服。

    玄烨沉默地看着眼前的棋局,半晌没有落子,也没有说话。

    ……

    清溪书屋。

    沈菡等了一上午,结果只等回了玄烨一个人:“胤禛呢?”

    “去无逸斋了。”

    无逸斋?去无逸斋干嘛?

    “去和太子聊一聊。”

    玄烨看起来心情尚可,虽不至于立时雨过天晴,倒也不像前几日那么沉闷压抑了。

    沈菡眨眨眼,不知这两父子到底说了些什么,但看起来效果好像还不错?

    *

    无逸斋。

    高无庸轻轻敲了敲书房的门,门内果然毫无动静。

    屋里,胤礽正在书案前习字,听到敲门声丝毫不为所动,只管写自己的。

    原以为他们会像之前那般离开,结果过了一会儿,门外突然传来一句声音极低的通报:“殿下,四阿哥求见。”

    胤礽手中的笔停住。

    ......

    无逸斋里仍是旧日的模样,除了四周原本在这里读书的阿哥全部换成了守卫的士兵,其他与往日并无不同。

    胤禛被太监一路引到了太子的书房——一间陌生中带着一丝熟悉的房子,和毓庆宫太子的书房格局很像。

    他记得小时候,阿玛经常带着他们几个大的出去围猎。宫里就那么几个能玩的兄弟,熟了之后,他和三哥经常会去太子的书房找太子玩。

    不过太子身为储君,打小行程就比他们满得多,他们来找他五回,太子能出来一回就不错了。

    他记得有一回他来找太子一起去溜冰,太子又推说有功课去不了,一回两回三回,回回都是这样。

    胤禛才几岁,总是热脸贴上冷屁股,哪个孩子受得了。

    他也是阿玛和额娘捧在手心上宠爱的‘小皇帝’,真翻起脸来还管你是不是太子。

    胤禛叫他气红了脸,当时就指着胤礽火大道:“我最后再叫你这一次,你就说你到底来是不来!你要是不来,咱们以后就绝交!我再不会来找你!”

    胤礽:“......”

    胤礽不想和弟弟绝交,虽然五回里只能出去一回,但有这一回也很开心了啊!

    要是四弟再也不来找他,那他岂不是一回都出不去了吗?

    胤礽心里着急,但又不太会说话,而且被胤禛这么指着鼻子吆喝,心里还有点儿生气——没人这么和他说过话。

    “你以为孤稀罕和你玩吗?”

    胤禛简直叫他气炸了肺!

    我好心来叫你出去,结果这算什么?!

    “不稀罕就不稀罕!以为我稀罕吗!我更不稀罕!”

    兄弟两个大吵一架,不欢而散,一连十好几天都互不搭理。

    ......

    最后到底是因为什么事情又和好了,胤禛也记不太清了,但他还记得那时候两人闹绝交他心里的别扭和不舒服,记得......他好像还在被窝儿里偷偷哭过鼻子。

    后来,他们兄弟几个都长大了,对‘太子’究竟是个什么身份也有了一点儿更清晰的认知。

    不过那个时候大家心思还很单纯,看似知道什么是‘太子’,但其实根本什么都不懂。

    虽然太子越来越忙,但大家的关系并没有特别疏远。

    毕竟一般大的兄弟就他们几个,太子不但功课最好,骑射也很厉害,是阿玛褒奖最多的皇子。

    他记得他和三哥刚开始读书那段时间,这个哥哥一直是他们心中的榜样,是他们学习的对象。

    阿玛曾说,他们兄弟血脉相连,将来要一起卫护江山。

    曾几何时,他们也真的是这样认为的——他们将来一定会成为太子的左膀右臂,助他开创大清盛世。

    可,人都是会变的。

    胤礽看着走进来的胤禛,一别数月,这个弟弟倒还是老样子,气定神闲、从容不迫。

    反倒是自己,宛若丧家之犬,再无半分昔日的气势。

    “四弟如今可是个大忙人,怎么还有空到我这囚笼里头来?”

    是想来瞧瞧他这废太子有多落魄,还是想显摆显摆你这‘新太子’有多得意?

    胤礽看他不说话,讽刺道:“难不成你是专门过来慰问一下你的好二哥,好叫皇上知道他心爱的四儿子是多么宽厚大度,友爱手足?”

    “呵呵……”

    胤礽往后面的椅子背上一靠,扯着嘴角笑起来:“叫我看大可不必!你在皇上心里,那可是千好万好,再没有不好的了。也就是皇上城府深厚,不然换到先帝爷身上,我看你早就是‘朕之第一子’了。”

    过来做这个戏有必要吗?

    在他看来,胤禛这个四阿哥,可比董鄂氏那位四阿哥份量重多了。

    不管他做什么,都是皇上的好儿子!

    胤禛站在门边静静听完他这一通话,倒是半点儿没见生气。

    他自顾自走进去,在堂屋随便挑了个座位坐下,还顺手从边几上拿起茶壶掂了掂——热的,有水。

    胤礽阴阳怪气地发泄了一顿,见这人不但不回嘴,反倒心平气和在他这儿喝起了茶,一时倒有些摸不清他的来意。

    两个人都不说话了,屋里的气氛顿时冷寂下来。

    胤禛这才放下茶杯开始说话,且第一句就直戳人的心窝子。

    “二哥,想必你已经猜到了,汗阿玛有意废太子。”

    胤礽瞬间攥紧拳心,目光如电的看向他。

    他当然猜到了,或者说他早在数年之前就一直在恐惧这一天。

    这次常泰所为败露,胤礽在被胤祥带兵看管起来的一瞬间就明白了——大势已去。

    不管此事究竟是不是他主使的,汗阿玛都不会再相信他的任何说辞,他们父子间的信任,其实早已经走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再也无法回头。

    但猜测是一回事,被人告知‘太子将废’,又是另一回事。

    更别说,这个过来告知他的人,还是老四。

    胤禛没理会胤礽隐含怒火的目光,继续往外扔消息:“赫舍里常泰,削爵赐死,其子全部没入辛者库为奴,家产尽数籍没。”

    因仁孝皇后恩荫的一等承恩公爵位,皇上也并没有指派其他人继承,对礼部的折子完全置之不理。

    胤礽放在扶手上的双手瞬间攥紧,手背青筋毕现。

    常泰会死,胤礽不能说没有预料,毕竟是谋刺圣驾的大罪。但常泰是仁孝皇后的亲弟弟,他心里也不是没存着一丝希望,盼着以皇上一贯宽厚的作风,能留下他的一条性命。

    可......他没想到皇上不但直接赐死了常泰,且一丝一毫的生机也不给赫舍里家留下,连爵位都一并收了回去。

    ——朝廷对满人一向宽容,很少行株连之事,赶尽杀绝。当年多尔衮和鳌拜那种情况,尚且留下了一线生机,多铎的后人还曾被当今重用过。

    难道皇上这一次真的愤怒至此,竟想开株连之罪,一个不留吗?

    断了赫舍里家爵位的传承,岂不是变相否认了仁孝皇后的恩荫,那他额娘......

    胤禛好像知道胤礽在想什么,虽然皇上面上对此事轻描淡写,但实则他心中的怒火超乎所有人的想象。

    胤禛看向胤礽,他看起来似乎是已经心灰意冷,破罐子破摔了,但纵不为自己考虑,难道半分也不顾念妻儿吗?

    太子妃贤良淑德,嫁入皇家后恭敬孝顺,无一不妥帖。

    皇长孙弘皙,如今才不过才三岁。

    胤礽沉默了,他不怕死,成王败寇,输了就是输了,便是皇上真的怒到一杯鸩酒了结了他,他也无话可说。

    可若是皇上要株连......

    “二哥,仁孝皇后亡灵在上。”

    就算你连妻儿也不顾惜,但仁孝皇后,是你的亲额娘。

    难道你真的忍心看着她死后还要被娘家牵连,清名受损吗?

    “你到底想说什么?”

    胤禛从椅子上起身,直视着胤礽,诚恳道:“事已至此,若你肯主动退一步,保全皇上清名,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

    清溪书屋。

    沈菡已经听玄烨说了胤禛的打算——他请示玄烨,可否允许太子‘自愿以病,上书请辞太子之位’。

    沈菡沉吟,看玄烨的表情,对胤禛的这个提议并不排斥。

    可,沈菡虽然对政治没有玄烨和胤禛那么明白,但也不算是一窍不通。

    胤禛这个提议,太子真的能同意吗?

    常泰的罪行并没有被摆到台面上来,所以实际上,太子现在对外的名声还是清清白白的,玄烨要‘无缘无故’废掉他并不那么容易。

    太子身后也并非全无支持势力,光是支持正统的清流汉人,就够玄烨拉扯一段时间了。

    除非玄烨大开杀戒,完全不顾忌自己的名声,或是干脆杀了太子,否则,他就必须要找一个说得过去的‘正当理由’才能下旨。

    而这个拉扯的过程,就是太子最后的倚仗。

    ——据传朱棣当年也更属意汉王继位,最后又怎么样呢?

    历史上想废太子最后没废成的皇帝有的是,要是玄烨真的再和保太子党拉扯上十年,谁也不好说最后的结果如何。

    可要是太子自己上书请辞......对玄烨来说,他的名声能够得以保全,父子二人也不必彻底撕破脸,对太子妃和孩子也更好一些。

    便是对沈菡和胤禛兄弟来说,也是件好事。至少明面上没有人能再指摘沈菡这个继后的过错,连胤禛和胤祥兄弟几个也能跟着轻松一点儿。

    可是对太子来说,这却相当于他要亲手放弃自己最后的希望。

    沈菡考虑的这些问题,玄烨当然不会想不到,他也问过胤禛:“你可知道这对太子来说意味着什么?”

    胤禛点头:“儿臣明白。”

    一旦太子亲笔所书的请辞书递上御案,便如同泼出去的水,不可能再收回。

    一个主动放弃竞争的皇子,他将永远与‘太子之位’绝缘。

    “那你打算如何说服他同意?”

    胤禛没有在玄烨面前掩饰,坦荡道:“儿臣以为,所谓‘手段’,无非两者,要么威逼,要么利诱。所谓‘说服’,亦无非两者,要么以情,要么以利,殊途同归尔。”

    玄烨:“……”

    他看着对面日渐长成,如青松一般挺拔,如山岳一般沉稳,如骄阳一般坦率的胤禛,内心忽然生出一种释然之感。

    盘旋在他心头数日的阴霾渐渐被一扫而空,玄烨清癯颓丧的面容上微微泛起一抹温和的笑意:“好,那朕就将此事全权交予你处置,你去吧。”

    去为朕分忧,叫朕看一看你的手段。

    胤禛离座起身,打落马蹄袖跪倒在玄烨座前:“是,儿臣领命。”

    .......

    没有人知道胤禛和胤礽在无逸斋中究竟说了些什么,胤禛临走前,对太子恭敬地行了一个臣礼:“臣弟告退。”

    胤礽忍了又忍,在他即将踏出房门的时候,还是没有忍住,用几乎低不可闻的声音问了一句:“为什么?”

    为什么要替他周旋,保住他的名声性命和妻儿家小。

    太子声名狼藉、身首异处,对你来说才是最有利的,不是吗?

    胤禛听到了,他握着门框对着屋外头空寂的院子站了片刻......

    “因为我从小就记性好。”

    室外晚霞满天,室内阴冷幽寂。

    胤礽站在堂屋里,半身阴影,半身余晖。

    胤禛最后回头看了一眼胤礽模糊不清的面目,抬脚跨过门槛。

    “二哥,保重。”

    ……

    ——康熙三十六年冬,皇太子胤礽罹患重症,经太医院多番诊治,恐难再痊愈,不易劳心费神。太子为保江山社稷,主动上书,自请辞去太子之位,群臣哗然。

    ——康熙三十七年正月,圣祖为江山计,改立皇太子胤礽为理亲王,王爵世袭罔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