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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营销女王的诞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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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第50章
    到古镇的车上, 大家开始分房间,参加的员工是单数。

    大多数人都组队睡双人间,单人间大床房是要付差价两百块, 路菲菲却主动提出要住单人间。

    她的理由是她是个夜猫子,两三点不睡觉,跟同事在一个屋, 会影响别人。

    这次市场部跟美术组一起,在车上, 大家都在快乐聊八卦。

    一起吐槽别的公司的游戏做的多烂、画得多丑、剧情多拉胯、营销多弱智。

    齐心协力骂别人, 真是拉近距离的最好办法, 比什么团建都好使。

    早上七点出发, 到古镇的时候办完入住,行政给了一人一张通知, 告诉大家有哪些活动是免费的, 以及几点到哪里吃饭,然后,就各自行动。

    说是各自行动,大家还是本能先奔向各个标志性景点打卡。

    路菲菲早就在这个古镇来过不知道多少回了, 她对这个镇子唯一的追求是笋干青豆。

    她买了一包,一边走一边吃。

    沿街的店铺里几乎都在放着同一首歌:嘀嗒嘀嗒嘀嗒嘀嗒, 时针它不停在转动,嘀嗒嘀嗒嘀嗒嘀嗒, 小雨它拍打着水花……

    路菲菲有一种怀古的感觉。

    丽江、凤凰、拉萨、成都,以及江南各大古镇, 就像事先开会定好了歌单一样:

    2002年的时候,是许巍的《蓝莲花》。

    现在是侃侃的《嘀嗒》,再过几年就是朴树的《平凡之路》

    选用同质化的BGM, 对提升古镇没有什么帮助……反过来想想,古镇们一起放同一首歌,对这首歌的热度是有好处的。

    能让人记忆深刻的从来都不是曲调和歌词,而是伴随着那首歌发生故事。

    路菲菲又想到丽江,宣传艳遇之都,感觉去了不发生点什么,都好像白来一趟。

    上西藏更成了文青标配,天涯几篇热贴,都是在西藏旅游的时候搞出的爱恨情仇,什么《逃到西藏,也逃不开爱情》《虚空中的歌声》,还有安妮宝贝的《莲花》更是让徒步墨脱热上加热。

    宣传寻找爱情、寻找艳遇,是一把双刃剑,这不是明着把拖家带口的游客给拒了嘛……谁家已婚人士找这些东西。

    好处是确实吸引了不少人来,坏处是很多人一听一个女孩子独自去西藏旅游,就会带上有色眼镜,挤眉弄眼地说是去寻找刺激去了。

    男人也一样,就算是个正常旅游的,也会被说成是“集邮”。

    有些人本来想去的,家里人一听是去西藏,想的不是高反要人命,而是觉得影响不好,生怕旅个游,就“搞出人命”。

    路菲菲一边在小巷子里走,一边想着如果自己是负责宣传西藏、丽江旅游的人,应该会选择什么样的宣传路线。

    真直奔着艳遇的正常人应该不多,就是一个噱头,要是找到其他的点,应该也可以……

    在小巷子里转了几圈,路菲菲忽然听到头顶上传来飘渺的声音:“路菲菲……”

    她抬头循声望去,看见一个普普通通的四层小楼顶上站着段风,他正用力地冲她挥手:“你迷路了吗?大路在那边。”

    “没有,你们在上面干什么呀?”

    “在这边能看到全镇,要上来看看吗?”

    “好!”

    路菲菲当即大步跑进小楼里。

    楼顶有好几个人,都是被段风叫上来的市场部同事,就连跟段风关系最好的赵老师都不在。

    路菲菲不解:“你们美术在哪里?”

    “我叫他们了,他们不理我。”段风做了一个委屈的表情。

    在一旁的林云接话:“还不是因为你坑过他们,狼来了喊多了,就是这样。”

    “那是他们不懂欣赏。”段风对这项指控提出抗议。

    在公司刚成立,大家都还比较闲的时候,公司也组织过一回团建,那次团建就是爬山,除了标准的主峰之外,还有一些很陡很难爬,平时没正常人去的峰,但是峰的名字很好听。

    什么上观音禅院,段风兴冲冲地带人去爬,结果爬到顶上,只看见一段地基,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

    还有仙王峰,段风又兴冲冲地带人去爬,一路上全是落叶与青苔,都不知道是不是几百年都没人走过了,爬到顶一看,只有一块石碑,上面写着仙王峰,海拔一千二百米。

    第三个水云峡,不管段风怎么号召,再也没有人肯去了,只有赵老师对段风说:“你先去,要是好看,就拍张照片,发给我看看,我再去。”

    段风去了,也拍了照,发彩信给他,还配了一句话:景美、速来。

    赵老师本着相信好人的原则去了,到了之后,也是大失所望,只有一块滴着水的石头,其他的都跟普通山景没有一丁点区别。

    他质问段风那张照片是从哪里偷的图,段风给他指了一个角度:把手机伸到滴着水的石头后面,就能拍出水雾、微光……仿佛《西游记》里的仙境。

    那块石头,只有人脑袋那么大,人根本不可能用肉眼看到那样的场景,都到现场了,人也只能通过相机的镜头看见。

    然后,赵老师用同款思维,拍了一张很漂亮的照片,发给其他躺在旅馆里休息的同事:“真的很美,快来。”

    于是,同事们排除千难万险,徒步两小时,顶着火辣的太阳,来了。

    同事们愤怒了。

    同事们追着赵老师和段风打。

    再然后,赵老师就和段风成了好朋友。

    段风指着脚下一大片古镇的特色青瓦白墙:“你们摸着良心说,这里往下看,是不是比你们站在底下看好看很多?!”

    确实好看很多。

    有时候同一张照片,竖着看,跟横着看的效果就是完全不一样。

    段风对构图是真的很专业,也很用心,不然如果是路菲菲自己转的话,她是绝对不会走进这么一座一看就特别现代化的楼里,还爬到顶楼,就为看这么一眼。

    路菲菲看着同事们对着下面一通拍,想到如果一个地方有足够的摄影资源,哪怕没有摄影资源,人造出摄影资源,一定也能吸引不少人过去。

    就像意大利威尼斯的彩色岛、摩洛哥的蓝色小镇舍夫沙万,要不是整体颜色那么花哨,还有各种人工种植的绿植挺漂亮,根本就不可能打出那么大的名气。

    女同事们还要留影,照来照去嫌不好看,林云大声喊:“段风,过来帮我们看看怎么拍!”

    段风走过去,都不用拿起相机,就在那里站了站,就开始指挥人应该站在哪里,脸应该摆什么角度。

    拍完一张,同事们看了都惊为天人,连本来不想拍照的男同事都要求拍照。

    林云发到群里的照片让在镇子里乱蹿的同事们十分心动,纷纷问在哪里,要求马上去。

    只有赵老师问:“段风是不是在你身边?照片是不是他给拍的?”

    路菲菲都看笑了:“段风啊,你完了!你彻底没有信用了。”

    段风哼一声:“爱来不来,不来是他们的损失!”

    最终,同事们还是来了,毕竟拍的人像是真好看,比起上回那个石头,显得有价值多了。

    以及林云很实诚地告诉他们,要爬四层楼,是一个楼房。

    楼顶上挤了不少人,下面好多路过的游客也抬头看,问他们在上面干什么。

    再然后,人就越来越多……拍完的同事们就先撤了。

    路菲菲夸段风:“你真是太厉害了,这么偏的地方都能让你找到。”

    段风高深莫测地回答:“生活从不缺少美,而是缺少发现美的眼睛。”

    路菲菲眨眨眼睛,伸手在空气中画了一个破折号,嘴里说着:“BY 鲁迅!”

    段风愣了一下,脑子一时没转过来:“这是罗丹说的。”

    路菲菲又在空气中画了一个半括号:“鲁迅说,我没说过!是罗丹说的!”

    段风终于反应过来她是在开玩笑:“哈哈哈,你上学的时候写作文一定没少编过名人名言吧。”

    路菲菲笑着说:“什么编,万一他真说过呢,反正没人证明他没说过。你看新唐书里,武则天杀女这么私密的事,欧阳修都写得好像他就趴在床底,亲眼看到的一样,还不是流传千古。”

    古镇上有个戏台,下午的时候有演员在上面表演,听不懂他们在唱什么,不过气氛到了,对于普通游客来说,已经足够。

    路菲菲对比了这座已经火了很多年的古镇,与姑姑所在的县城运营思路,基本相似,都是要找噱头。

    这座古镇为了找噱头,强行编了一些一听就很假很弱智的神话传说,要不是古镇本身确实有韵味,应该是骗不来游客的。

    还不如好好把古镇本身的历史和相关的人物说一说。

    路菲菲记得镇子上还有一处古宅,是要单独收门票的,是个什么大地主住过,里面还有很多很多相关的文物。

    现在看公司给的旅游指南上没有这一条,可能还没有修复,说不定不要钱~

    路菲菲把这件事告诉段风,段风对古建筑雕刻和各种制式也有兴致,便同她一起去。

    按照记忆中的地址摸过去,大门紧闭,牌匾是新的。

    路菲菲失望地叹了口气:“居然没开门,走吧。”

    秉承着来都来了的态度,段风还是隔着门缝往里看了一眼,忽然发现有人在屋里,听见门外有动静,那人向大门走来,把抵住门的木棍拿走。

    木门“吱呀”一声打开,那个五十多的妇人看着两人:“你们是来参观的吗?”

    路菲菲点头:“嗯。”

    “门票二十块。”

    路菲菲继续点头:“知道。”

    妇人侧身:“进来吧。”

    她在前面领路,兀自絮叨:“好多人不知道要钱,直接往里闯,把人赶出去,他们又生气,我才把门先关着,说清楚了再进来……”

    院子里很空旷,看得出收拾过,但是墙角和裂开的墙体里伸出的杂草,又显得主人收拾得也没有那么的认真。

    瓦片上的瓦当有完整的,有碎裂的,花样乱七八糟,感觉拿到哪块是哪块,完全不按章法来。

    段风实在看不下去,忍不住问:“这些瓦当都是从外面淘来的吗?”

    “对。”妇人承认了。

    路菲菲看着那些颇有些年头的瓦当问道:“不用新的是因为成色不对吗?”

    妇人:“不是,因为新的贵。”

    “这些都是我从拆掉的房子捡的。”

    路菲菲好奇:“这得拆多少老屋啊?”

    妇人:“改革开放那会儿开始拆的,每年拆一些,每次拆我都捡。”

    “哟,那得三十多年了吧?”

    “对。”妇人的语气里带着骄傲,她带着路菲菲和段风走到花园,花园也是努力打理过,但努力的成功不算显著。

    从花园到后宅隔着一扇门,妇人对段风说:“在以前的话,这道门,你这样的成年外姓男,就不能进了,后宅住的都是女眷。”

    段风点点头:“只能翻墙了,不然小姐赠金后花园,赠给谁呢,我得替她解决这个烦恼。”

    妇人回答:“都有巡夜的家丁,发现跳墙的人,他们抓住了可以打死。”

    “那还真是富贵险中求了。”段风的表情好像在认真苦恼。

    路菲菲:“我能进,小姐可以找我,我把钱转交给你。”

    “然后……我还能找到你吗?”

    “上黑风寨,报我的名。”

    妇人情绪很稳定,对这两个密谋如何劫胡小姐赠金,还企图上黑风寨的人继续讲解这座宅院的故事。

    主人如何发家,主人他结交了什么人,主人生了个女儿,主人曾经很有钱……

    路菲菲是个好奇宝宝,她追问了许多内容,妇人都说不上来,说自己也不知道。

    这户人家不像沈万三、胡雪岩那样是有头有脸的大人物,好像也就是个商人,连路菲菲这个热爱历史故事的人都没听说过此人参加过什么大事业。

    也难怪没有人来。

    路菲菲在上一世来的时候,也是没什么人,主人没名没姓,居然还要额外收钱。

    许多人站在门口看了一眼就走了。

    妇人带着他们上楼,看小姐的闺房,小姐的闺房里还有模有样的摆着床和桌椅,床上还放着几床被子。

    也就这一个房间像样了,别的房间里不是空空如也,就是摆满了奇怪的东西,甚至还有六七十年代的物件,旗帜和徽章等等摆了一桌。

    布局也相当奇怪,前面一个厅里摆的是婚嫁习俗,还有各种求神拜佛要用的东西。

    隔着一面墙,下一个门里,就是钢枪、手雷、红旗、军大衣……

    那种反差感,就好像这边在看“我死也要为耀宗生儿子”的《贞节牌坊》,下一秒《贞节牌坊》的女主角就举枪高喊:“为了新中国,为了胜利!冲啊!”

    照这妇人刚才的讲解,这位富户溺爱独生女儿,为女儿修了一座大宅院,为她招婿上门,不让她受一点委屈。

    后来,打仗了,这位大小姐就跑了,从此以后,无声无息,无影无踪。

    路菲菲已经脑补了一个大家闺秀的故事:她招了一个赘婿,两人在小镇里过得衣食无忧的日子,赘婿总觉得大小姐的存在影响他的发挥,后来外面打仗,赘婿干了所有男频赘婿都会干的事——反杀女家。

    大小姐连夜卷了细软逃离,在外遇到兵痞,差点被欺辱,路过的人民军队救了她,她改名换姓,拿起枪,走上背叛自己所在阶级的康庄大道。

    要是这故事能完整的做成一个剧,将来在这边实地取景拍摄,说不定还挺有意思的。

    像这种没名气,又不够好看的建筑想要火,就只能走这种路线了。

    琼瑶的《烟锁重楼》就是取景于歙县棠樾牌坊群,剧播的时候,去牌坊群的交通相当不发达,照样有不少人专程跑过去就为了看这七座牌坊,就为“走一走梦寒曾经走过的路。”

    不需要别的,只要对着七座牌坊,游客脑子里就会自己回播女主角跪着过牌坊的场景,就已经足够让为此而来的他们开心了。

    路菲菲问:“这些东西,也是屋子主人的?”

    妇人回答:“都是我家收集的,我爸爸就喜欢收集,然后我就继续收集。”

    路菲菲明白了:她收文物没什么章法,觉得年代差不多就收下。

    路菲菲感叹:“东西真多。”

    “这不算多的,还有好多东西在仓库里没搬出来,实在放不下了,我又不懂什么陈列,就按自己想的摆。”

    原来如此,难怪婚房旁边摆得像个弹药库。

    妇人不是这家的后人,也说不出关于这家太多的事情,不像有些地方的讲解员就是本家人……当然本家人有时候也不太行,比如腾冲寸家,能把官品讲错……

    路菲菲听过一回讲的最好的是南京的甘家大院,当时讲解员讲的如同生搬硬套,无聊的很,她都打算走了,刚好进来一个南京前线话剧团的人带着外地朋友来玩,他专精本地历史故事。

    一个空房间,被他说得妙趣横生,各种联动,好像一堆历史名人都与这房间有关系,连门扇上的花纹都有说法。

    差不多就是对着七个牌坊讲出《烟锁重楼》那意思。

    最后连专业讲解员都在听他讲。

    哎,要是这个镇上有谁有这个水平,就算宅院的主人不出名,也不至于门可罗雀。

    妇人只能算是个一个业余收集爱好者,不能要求这么多。

    她其实相当于仓管,从外面寻来物件,收在宅院的仓库里。

    甚至连她自己收来的物件是哪朝哪代的她都说不清,只知道“我们这边祖祖辈辈一直都用它,现在不用了”。

    路菲菲心里感叹:再强的营销手段,也得有拿得出手的东西吹。

    不然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她看着段风认真看人家的窗格子,问道:“看出什么来了?”

    妇人介绍:“这边是书房,是给那个女婿用的,让他在这里读书。窗格上是梅花的图案,寓意是梅花香自苦寒来。”

    路菲菲看着窗格上的形状,更像四叶草,又追问:“为什么梅花窗是四瓣?这边的梅花是四瓣的品种吗?”

    妇人摇摇头:“不知道,这边的梅花也是五瓣的。”

    段风接话:“古人说梅有四德,初生蕊叫元,开花为亨,结子为利,成熟为贞,也许四瓣花是这个寓意。”

    “你确定?”

    “不确定,只是一种猜测,”段风顿了一下,忽然笑起来,“要是我们这边猜了半天他们是不是有什么高深的含义,其实他们只是为了加速工时,或者让窗户的结构更稳定,就好笑了。”

    路菲菲一本正经:“请阅读以下文章,并分析作者在此这么写的用意是什么。”

    两个应试教育的深度参与者相视一笑。

    走到一半,有市场部的同事也进来了,是童正强的两个下属,她俩兴致勃勃地跟着转了一圈,很快就听得兴味索然。

    她们对这些老物件上雕着的东西、画着的花纹一点兴趣都没有。

    用的东西也没什么特别。

    就连妇人最自豪最骄傲的一只瓷瓶,她们也没看出有什么特别之处。

    那只瓷瓶是清末的,妇人解释这个瓷瓶上的龙明显能看出垂头丧气,与别的时期的龙不一样。

    别说那两位看不出来,路菲菲也看不出来,全场能看出来的除了妇人,大概就只有段风了。

    段风能看得出来画风,但是他也看不起这只瓷瓶……这只瓶子怎么看都不是名窑出品,也不是名匠之手,甚至还不如外销瓷还能有点说道。

    瓷瓶是最后一个藏品,妇人说让他们自己看看,她就先走了。

    等妇人走后,段风从这个难看的清末瓷瓶说到难看的外销瓷器:

    “中国的外销瓷最大的问题是画得太难看了,中国瓷绘艺人想学西洋画法,又学不会色彩变化和光影明暗表达质感,肋骨画到背上,胸部和膝盖根本就是两个黑圈,衣服也画得很僵硬。中国传统线条画法也被他们用得很奇怪。西不西,中不中……”

    路菲菲对美术的理解仅限于初中,听段风说这些,她听得云里雾里,表面上还要给他一点面子,时不时地应一声。

    段风敏锐地注意到路菲菲从刚才会时不时发表有效观点,变成了只会“嗯”,显然是对现在的话题不感兴趣,出于礼貌才陪聊。

    他话锋一转:“现在在国外看到的瓷器,一眼丑的都是外销瓷,看起来好看的,多半就是从中国抢的。”

    路菲菲果然精神来了:“对,我去广东博物馆的时候,听说里面的一只广彩潘趣酒碗,那也是清末广东十三行的外销品,是波斯贵族预定的。

    不知是没卖出去,还是在波斯转了一圈又回来了。

    上面有一段用波斯文写的字,大概的意思是说:是谁能用得起这个碗啊,当然是我们光辉灿烂的买家啦。是谁能为这样厉害的贵族老爷供货啊,当然是我们这么牛逼闪闪的商行啦!拍东家马屁的同时,还不忘记自我吹嘘一番。”

    段风笑起来:“这么直白的吗?”

    路菲菲耸耸肩:“意思应该是这个意思,具体的么,我又不识字,只能是讲解员说什么,我就信什么了。哎……看这边有借条哎……一借就是十块大洋,这户人家真的好有钱。”

    两个同事听到他俩从桌上的瓷器,聊到放在一边的借条,觉得实在没意思,便问他们要不要一起走:“晚上好几个人要去水塘旁的夜色温柔酒吧玩,说那边有驻唱歌手表演,你们要去吗?”

    路菲菲看了看时间,才下午三点:“驻唱歌手起码得八点吧,现在还早呢,我一会儿去,我还想再多看一会儿。”

    对不值钱的老物件一点都没兴趣的同事走了,路菲菲和段风继续在屋里看。

    转完了出来,妇人端出茶来:“坐下休息一会儿吧,看来你们是真的喜欢,好多人都是来看一眼就走了。”

    “嗯嗯。”路菲菲与段风一边应声,一边不约而同抬眼对视,这里的物件没年代没故事,一切靠脑补。

    两位脑补帝,刚刚对着借款本想到了一个凶杀故事,对着贺礼单想到了一个鬼故事,就连对着五行食锅都能想出一个笑话。

    真是……没故事,自己来凑啊……

    路菲菲问:“这一屋子收藏,得花不少钱吧。”

    这一开口,勾出了妇人不少苦水,她两口子管着这块地方,每天操心防火防鼠防蛀,人都不敢离开小镇出去,平时也只见钱出去,不见收入。

    收二十块钱门票,游客也说贵,在门口站一站就走了,有时候她看到人多,给他们打对折,十块钱一个人也行,游客也不愿意。

    “我把不少藏品都捐给博物馆了,但是博物馆也不是都要,得非常有价值的,他们才收,现在家里这些我都不知道应该怎么办。”

    妇人满面愁容。

    路菲菲想跟她说,是她的东西收杂了,她又不是省市级博物馆,能从原始社会一路收到新中国,把自己弄得压力山大,就连打理也不好打理。

    还不如好好地专精一门,每样东西都能说出个门道来。

    路菲菲问道:“你这个小院其实蛮有特色的,就是太小了,摆不下太多的东西。”

    妇人沉吟片刻:“如果我把这些东西分时代摆放,会不会好一点?每段时间轮换一次,这样游客就算第二次来,也能看到新东西。”

    “嗯,挺好的,像军火库那个,一般就别拿出来了,除非你打算弄个抗日题材的。”

    路菲菲又问:“要是有人想借你这边的楼当景,拍照片或者拍剧可以吗?比如,我换身旗袍,在这边拍照什么的。”

    “那当然可以,只要不把我的东西弄坏就行了。”

    “收费是怎么样的呢?”

    妇人愣了一下,显然她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在她的脑中,只有:二十块,统统二十块!人多可优惠!

    路菲菲说:“我有一些朋友喜欢拍这种古典风格的照片,正缺拍摄地,这样吧,你想想价格,要是合适的话,以后我也可以帮你宣传宣传。”

    “哎哟,那可太好了。”妇人高兴非常。

    路菲菲笑道:“说不定是我先来拍呢,你可得给我算便宜一点。”

    “你来拍的话,免费!”妇人非常大方。

    路菲菲笑起来:“那不是我占你便宜了?”

    “不算,你长得这么漂亮,你要是能拍出好照片,是帮我做宣传。”

    路菲菲留下她的联系方式,妇人叫邹明娇,有手机有企鹅,还挺时髦。

    从楼里出来,段风感叹:“她那个楼搞得乱七八糟,真是……一言难尽,要是好好收拾的话,应该会很好看的。”

    路菲菲点点:“是啊,哎,放得太杂了。不过,我都想到要怎么用她的房子了。”

    “嗯?”

    “等我提案审批过了再说。”路菲菲笑嘻嘻。

    段风痛苦捂脸:“为什么要在开心吃喝嫖……玩乐的时候,说提案这种可怕的事情!我的心情都被你弄得沉重了,晚上的螃蟹都吃不下去了。”

    路菲菲:“太可怜了,要不,我帮你吃吧。”

    “……毫无人性!”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不知不觉,就到了约定的吃饭时间,晚上一人两只大螃蟹,一公和一母。

    段风把装螃蟹的碟子放在路菲菲面前:“油腻腻的,谁要吃这个。”

    赵老师瞪圆了眼睛:“我啊!你怎么都不问我?!”

    “上个月你体检不是说胆固醇高吗,还吃?”

    赵老师咬牙切齿:“要是清心寡欲才能活下去,那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樊星也笑着帮腔:“就是呀,赵老师不吃,还有我呢!我爱吃,我胆固醇不高!”

    段风的理由无懈可击:“你坐得太远了!”

    与段风之间只隔了一个赵老师的樊星无语:“就隔了一个人!”

    “你不看看赵老师的宽度,伸不过去。”

    无辜受牵连的赵老师愤愤掰开一只螃蟹,用力刮下橙黄油亮的蟹黄:“你们都是坏人。”

    路菲菲把黄和膏都刮走了,用酒店配的蟹八件把蟹壳和蟹腿里的肉都剔下来,装在满满一壳里,递还给段风。

    赵老师哼哼唧唧:“有些人怎么命这么好。”

    “因为有些人支付了代价,黄和膏是剔肉费,你想要的话,把黄和膏给我,我可以帮你。”

    赵老师用力摇头:“那是螃蟹最好吃的部分,傻子才不吃。”

    段风:“咳,老赵啊,你有没有觉得你最近的工作不饱和啊?还有这周交给我的概念图……味儿不对啊,不是我要的那种感觉。”

    赵老师大怒,伸出沾满蟹黄的手去抹段风的脸:“你再说,我死给你看!”

    路菲菲茫然:“你要糊他一脸螃蟹黄,我懂,你要死给他看,我也懂。可是你一边糊他一脸螃蟹黄,一边死给他看……我不懂。”

    樊星大笑:“我懂我懂,赵老师最喜欢吃螃蟹黄,用螃蟹黄抹风哥一脸,赵老师会心疼死。”

    路菲菲也忍不住笑了:“这是一种很新颖的设计。”

    段风一边用盘子挡住赵老师的蟹黄手,一边回答:“那当然,老赵可是我们组想法仅次于我的人。”

    路菲菲:“你们组平时也这么欢乐吗?”

    赵老师始终没有机会摸到段风的脸,颓然放弃,愤愤接话:“能这么一个组长,能不欢乐吗!神经病人思路广,弱智儿童欢乐多。”

    段风拍着赵老师的肩膀:“为了不丢美术组的脸,《大逃杀》的概念图,本弱智就授权给你完成了。这是组织对你的考验,相信你在经过不断的锻炼之后,一定能……”

    “……掉尽头上的最后一根头发,变成又秃又圆的球!”赵老师恼。

    坐在路菲菲旁边的岳萍是牛羊肉大省来的人,吃螃蟹极少,手持蟹八件也不知如何是好:“我的螃蟹跟你的看起来差不多大呀,怎么会我扒出来的肉就这么一点。”

    路菲菲伸出援手:“是时候让你见识见识真正的力量了。”

    “……我的天!”岳萍看着自己扒的公蟹还没有路菲菲扒的母蟹肉多,开始反思自己,顺便好奇蟹钳上套着的塑料牌牌是什么意思。

    “哦,这个是品牌的标志,正宗阳澄湖大闸蟹。”

    吴珍在一旁补充:“我记得小时候吃蟹也没这么多讲究,只管挑个大的!活的,摸起来黄满的,就足够了。什么阳澄湖、固城湖、洪泽湖……根本就不在意,怎么价格就能差这么多。”

    坐在吴珍旁边的同事说:“我知道我知道,我看过,是说民国的施今墨把蟹划分成六等十二级,阳澄湖位列第一等第一级,还有章太炎的夫人说了一句话,大概意思是说住在苏州就是为了吃阳澄湖大闸蟹。”

    路菲菲笑道:“这两个人的评价就算是真的,其实,对现在阳澄湖蟹如今的名声影响不大。”

    “那你说是为什么呢?”

    “就以前寄一个包裹要四五天的时间,连冷链都没有,阳澄湖的大闸蟹再好吃,能走到哪里去?再说,施今墨和章太炎夫人这两人也不算特别有名,要说袁枚的《随园食单》上有写,或者苏东坡写了首诗,或者义务教育期间的语文课本里有,因此阳澄湖大闸蟹响彻全国,那我还是相信的。”

    路菲菲竖起一根手指:“现在能卖这么贵,第一是因为物流厉害,跑得快,螃蟹死在路上的概率低,两天就能从阳澄湖到新疆。”

    她又竖起第二根手指:“第二是因为教育。”

    “什么教育?”

    “江苏重视教育,不少蟹农的孩子都是读书的,大学生。会写,能宣传,也会搞网店,一下子就炒起来了。不然固城湖的质量也不差,离着也不远,怎么就没有阳澄湖那么火?活生生成了阳澄湖的平替……哦,现在也不算平替了,价格也上来了。”

    路菲菲看着吴珍和岳萍:“看见没,营销有多重要!能让螃蟹贵到心里滴血。加油,你们什么时候能捧出一个像阳澄湖螃蟹的产品,你们就算一战成名了。”

    吴珍摇头笑道:“我可没这本事。”

    路菲菲举起饮料跟她碰杯:“梦想还是要有的,万一实现了呢。”

    散席后,同事们相约去酒吧,路菲菲对这项活动没兴趣,她即不喜欢喝酒喝到微醺的感觉,也不喜欢摇骰子。

    要不是为了驻唱歌手,根本就不会去。

    结果……驻唱歌手没来!!!

    还能这样?

    店主说因为今天是周四,平时都没什么客人,驻唱歌手一般是周五周六周日才会来。

    众人:……

    本着来都来了的精神,大家决定还是坐会儿,反正消费也不算贵。

    没有歌手,大家决定自己玩一个很新的东西。

    齐欢提议:“我们来玩歌词问答怎么样?就是你唱一句,另一个人接的下一句,能像对话一样接得上。”

    第一句由店老板提供,是《橄榄树》:“不要问我从哪里来……”

    吴珍接上:“你从哪里来,我的朋友……”

    赵老师接:“朋友一生一起走……”

    岳萍:“走走走走走啊走,走到九月九。”

    下一个轮到路菲菲,她一下子想不起来应该要接什么,脑中闪过一首儿歌:“九月里菊花开,菊花开,一朵朵真可爱,真可爱。”

    原歌词是:“五月里鲜花开。”

    别人根本不知道这首儿歌,只嘲笑她像个小孩子,只有段风转过头,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下面就是段风了,段风清了清嗓子:“哦~可爱的蓝精灵~可爱的蓝精灵~我们齐心协力开动脑筋斗败了格格巫!”

    在场的同事全部笑翻,赵老师伸手去推段风:“出去出去,你们两个未成年儿童,快出去,小心警察临检来抓你们。”

    店里果然没有什么其他客人,好好的酒吧搞得像会议室,定睛一看,全是同事。

    什么真心话都不敢说,抱着找陌生人寻点成年人乐子的同事也没有目标对象。

    大家坐了一会儿就散了,路菲菲对这边唯一的好印象是酒吧的盐水毛豆很好吃,咸辣适中,刚好勾出了毛豆的鲜甜。

    从酒吧出来,刚十点多,路菲菲忽然很想看看,夜色中的那个民间博物馆是什么样的。

    旅馆往左,路菲菲一人往右,段风问:“去干嘛?”

    “想看看那栋老楼在夜色里的样子,说不定哪天拍恐怖片能用上。”

    段风点头:“我陪你去。”

    “不用,我就看看,不用画出来。”

    “深更半夜的,不安全。”

    两人说着,便一起往右边走了。

    其他同事本来准备回去,发现他俩并肩向另一个方向走,以赵老师为首的几个好事之徒挤眉弄眼。

    赵老师:“咱们悄悄跟上去,不要出声。”

    跟了一路,以为能看到什么旖旎场面。

    结果……听了十分钟段风老师主讲的夜景摄影课。

    赵老师兴味索然,小声嘀咕:“幼儿园小朋友谈恋爱的手段都这么高端了吗?”

    “他们真的在谈恋爱?你有证据吗?”吴珍困惑。

    赵老师:“有!以前我跟段风吃过一回螃蟹,他是不吃蟹黄,那个时候,他都给我吃的!现在!新欢胜旧爱!问都不问我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