壶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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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等黎昭先说出什么，她先被一顿劈头盖脸的问话砸懵了。
赶过来的几人都看到了她手上的鲜血，以及狼狈的身形。
“旅行者！你还好吗？”
“怎么流了这么多血？出什么事了？”
“绷带。”
黎昭的大脑一下被灌进这么多信息，太阳穴还有点疼，反应迟钝地说：“没大问题。会好的。”
提纳里先一步拿起纱布给她包扎，一搭手才发现黎昭的骨架单薄。
太单薄了。还很凉，只有血是温热的。
赛诺和艾尔海森挡在她面前。各自审视着这个庞然大物。
伪神的力量并未消散。反而在回归了记忆之后，显得更加危险。
绷得极紧的一根弦。
那上面的人看不出是什么表情。
“你们先退后。”赛诺说，“我和艾尔海森来处理。”
一个大风纪官，一个书记官，处理的方式是什么，谁都能料到。
赛诺活动着手腕，赤沙之杖在半空划过一个凌冽的圆弧。
这时，一只手把住了他的手腕。
“请等一下。”
黎昭的喉咙里泛起血液的甜腥，因为之前大量的运动，嗓音有些沙哑。
“旅行者，他是教令院计划中的一环。是——”
“是犯人。”黎昭接过话。
她抬起头去看散兵。
“要跟我一起走吗？”
赛诺并不赞同她的做法：“这种话疗的方式只适用于心智不成熟的小孩子。而且旅行者，你现在的表情未免也太像拐骗无知儿童的人贩子……”
一番话还没说话，就见那个高大机甲上的人，一脸平静地拆掉背后脐带一样的管道，像是一个新生的人，缓慢降落。
他不需要别人接住他。
当真很乖地走到人群面前，挑了下眉：“怎么？”
赛诺：“……”
赛诺：“行。”
他没话说。
“那……”柯莱四处看看，试探地问，“那我们就回须弥城了？”
阵仗规模如此巨大的震动与剧变，结局却意外得平和，令人有种受宠若惊的惊喜。
“走吧。”黎昭说。
刚起身，脚踝就被绊了一下，所幸身体反应还在，很快扶住了旁边的树。树干被太阳晒得还有点热……诶？
黎昭转过头，发现自己抓住的是散兵。
他面无表情地杵在一边。自动散发冷气的一个支架。
黎昭低着头看路边细碎的杂草，不自觉把自己带入进对方的视角。
路遇的一向不对付的旅行者，在一无所知的自己的梦境里，又是说着挑逗人心的话语，又是毫不留情地出手。
……不是精神分裂就是寻他开心。
黎昭闭了闭眼。
觉得这个气氛实在有点危险，但现在正是人多的时候，很不方便开口。
提纳里皱起眉将两个人分开了：“好好看路。”
散兵撤回手，没说话。
在她旁边继续扮演一个制冷机器。
黎昭：“……”
黎昭：“啊。我突然有点累了。”
提纳里：？
黎昭：“就这么扶着吧。挺好的。”
提纳里：？？？
好在哪里了请问。
回须弥城的路并不远，纳西妲和博士不知道交易了什么。大概神明的力量还是与凡人不同。总之，当他们回去的时候，惊讶地发现教令院已经完全被纳西妲接管了。
“辛苦大家了。”俨然已经具有治理一国威严的小神明微笑着说，“非常感谢你们。”
然后视线停留在黎昭和散兵扶着的手臂上，笑得更加开心了一点。
“我想大家应该也累了，可以先去休息。”纳西妲说，“剩下的工作……我可以完成。”
艾尔海森眯起眼睛，扫过黎昭和散兵一眼。
“好的。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纳西妲意味深长：“书记官先生，没想到你这么热心于事务呢。”
艾尔海森面无表情。
但很显然，他很快意识到了自己的误算。
小小的神明露出狡黠的微笑：“既然如此，大贤者一职暂时空缺……”
黎昭幸灾乐祸地拍了拍他：“加油啊！书记官先生。”
艾尔海森看了她一眼。
那一眼蕴含的意义有些复杂，黎昭没反应过来，倒是散兵发出气音的轻笑。
纳西妲疗愈了黎昭的伤口，先让众人散去，和散兵，黎昭一起来到净善宫。
这实在是很像一个命运的拐点。翠绿的光芒温柔地照在三个人身上，无论是不被人民尊敬的神，还是被神明遗弃的人偶，又或者是选择拒绝世界的旅行者。
“我仍然需要你们帮我前去世界树做一些调查工作。”纳西妲说，“在此之前，鉴于散兵曾任愚人众执行官的身份，所以我需要一个监管者。”
纳西妲眼睛亮亮的：“可以吗？旅行者。”
黎昭硬着头皮说：“我觉得，是不是得考虑一下本人的意见……”
散兵：“我没意见。”
黎昭：“……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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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人走出净善宫的时候，完全没有剑拔弩张的氛围，甚至纳西妲看起来格外欣慰，像一个目送孩子一个人去上学的父母，或者是结婚宴席上的家长。
很像是刚领了什么证出来。
黎昭摇了摇头。
努力将奇怪的想法甩开。
散兵倒是难得的没有带刺的话语，漫不经心跟在她身后。一前一后，都没有说话。
黎昭觉得自己得开口。不过也有点好奇，他们两个到底谁会先开口。
就这样小孩子幼稚地赌气一样走出了净善宫。
走出了教令院。
走出了宝商街。
……然后黎昭停住了。
散兵好整以暇，斜靠在一边的树干边：“怎么。没想好怎么处置我？”
黎昭没有动。像是被他问住了。
就在她沉默的时刻里，凝固得快要像一个雕塑的时候，才忽然动了。
“走吧。”
她面前忽然出现一个茶壶模样的法器。
“走。抓你回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