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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见观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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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9 章 揽住
    宣榕亦是愣了一下。

    她本就擅丹青,对色调美丑极为敏感,从纯粹欣赏的角度看惯美人美景。

    之前惋惜耶律尧蓝眸不再,是如此,今日被他异域的扮相吸引目光,也是如此。

    她因此带着审视和好奇,多看了几眼。

    哪知耶律尧越发不自在,干脆抬手一抹耳垂。耳坠消失了。

    宣榕:“……”好吧,真遗憾。

    她将视线转向余鹏,纳闷道:“余大人,你还真把人请来了呀?”

    余鹏很夸张地摊摊手,步履矫健地迈向乘风鸾:“老夫出马,没有请不到的人!年轻人来来来,带你看这鸾鸟——对了,一路太高兴,忘了问,你怎么称呼?”

    耶律尧淡淡道:“耶律尧。”

    余鹏刚开始还没反应过来:“哦耶律小哥。”

    忽然,他老人家轻快的脚步一拐,扭过头,不敢置信问道:“啥……?”

    耶律尧很贴心地重复了一遍:“北疆,耶律尧。”

    余鹏:“…………”

    他勉强把丢了半辈子的眼力见捡上,摸摸脑袋,一副老匠人的憨厚模样:“哎呀老夫有眼不识泰山了,您也真是,怎么还真答应我了呢。在我们齐国有没有吃好玩好喝好啊哈哈哈哈……”

    “余大人不用客气。”耶律尧似笑非笑瞥了他一眼,“按照我们约定好的,事成之后,也给我一份图纸就行。”

    余鹏道:“好的哈哈哈!!!”

    余大人一紧张就喜欢干笑。宣榕无奈替他解了围:“余大人,我的礼物,是现在给我呢,还是等你们忙完了,再给我?”

    “在镇威阁里!”余鹏被一打岔,果然松了口气,道,“等老臣一盏茶!”

    宣榕便慢悠悠去了镇威阁。

    这座阁楼仿塔而制。不高,甚至没有越过高耸围墙,在研司正中央敦厚立着。

    玄铁外壁,不怕火烧不怕箭射,浑似一栋黑不隆冬的碉堡。

    沿途,有不少穿着天机部统一制式长袍的官吏,他们或是目不斜视匆匆走过,或是结伴而行讨论激烈。

    与其余六部不同的是,这群官吏之中,有男有女——即使女子数量稀少。

    进了镇威阁,环壁划分成数不清的分格,直达穹顶。

    这些格子有大有小。大的能容纳猛狮巨鸾,小的,怕是只能塞进一沓薄纸。

    这是天机部最核心的枢纽地带,门外重兵把守,强行破开阁内锁格,也会有机关袭击。

    宣榕带着容松走进,扫了眼每个分格上都有的复杂锁扣,漫不经心猜测,余大人要给她的礼物被藏在了哪间格子,自言自语道:“几年没来,怎么感觉很多空格都被启用了?”

    “那是。”镇威阁的女管事利落地奉了茶,介绍道,“余大人带我们造了很多东西。郡主,臣带您瞧瞧?”

    宣榕点头,听她如数家珍,半个时辰转瞬即逝,又见女管事忽然对大

    门恭敬道:“余大人。”

    再转头看去,果然,余鹏已经小跑着过来了:“久等了久等了郡主,臣这就给您拿!做了半个月呢!”

    说着,他一跃而起,一巴掌拍在墙壁某块铁皮上。那块铁皮凹陷,一页牵了无数丝线的皮纸弹出。余鹏一阵噼里啪啦牵线,墙壁上,暗格犹如棋盘棋子,突然开始无规则地变幻位置。

    让人眼花缭乱。

    最终,一个巴掌大的方格停在宣榕面前,格上锁扣开启。

    余鹏将里面精致闪烁的琉璃灯取出,往宣榕怀里一塞:“您看看!‘千变万化琉璃灯’!”

    宣榕:“……”好名字。

    余大人在取名上天赋全无,但造机巧属实是一把好手。

    宣榕凭着直觉转动灯下按钮,燃焰自动升起,琉璃镜片走马灯般旋转,在墙壁上打出威严的佛龛宝像,和缭绕飘动的浮云——

    宣榕刚纳闷“千变万化”在何处,余鹏就又在格子里摸摸,掏出一堆琉璃片道:“这是弥勒佛,这是大帝,这是送子观音……”

    宣榕:“……………………”

    工匠们以人胜天,天生对神佛并无多少敬畏。

    她哭笑不得地收下这份大礼,已经琢磨着着找座佛寺供着了,道了句谢:“多谢您,您手艺更上层楼了。耶律呢?他回去了吗?”

    提到耶律尧,余鹏又来了兴致:“帮我把枢轴拆了,在外头呢,我答应带他在天机部逛一逛。唉估计得下午才能摸到飞鸾咯。”

    宣榕失笑:“太子今儿在天机部吗?”

    余鹏想了想:“应该在策室那边,听尚书和侍郎大人们的年终述职。”

    宣榕便道:“那算了,您别带他逛,我带他吧。您先去忙。”

    万一撞见阿旻,阿旻得怪罪余大人。

    余鹏本就心急火燎要去忙研制大业,求之不得,赶紧毛手毛脚地一拢,将机关收束。

    又把耶律尧领了进来,一推,推到宣榕面前,踮着脚一拍他肩,道:“行,交给您了!”

    便脚底抹油、溜之大吉了。

    耶律尧看了眼余鹏背影,又转过头宣榕对视,挑眉:“嗯……?怎么回事?”

    宣榕找女管事讨了个小匣,将礼物装进,抱在怀里,解释道:“阿旻也在,让他看到不太好。”

    耶律尧故意曲解她的意思般:“我很见不得人吗?”

    “不是。”宣榕只能解释清楚,“我怕余大人吃挂落。你想在天机部四处走走?我带你逛吧,不过有的机密重地,恐怕就不方便了。”

    耶律尧垂眸笑道:“好啊。不过……这些牵丝线,余鹏没收好吧?”

    他抬手指了指露出一角的白线。墙上铁皮没合严实,隐约可见内里杂乱无章。

    按理来说,这是完全不可能出现的状况——但谁让余鹏今日实在兴奋过了头。

    首先反应过来的是女管事,她顺着耶律尧指向望去,登时脸色一变:“快快快!!!快出去!

    小容大人,带着郡主出去!!!”

    说着,就是奔至墙边,攀着墙壁伸臂一够,想要将机关复原。

    但已经来不及了,未成功归位的钥匙反倒成了蓄意攻击的证据。

    镇威阁机关腾腾触动,自中向外,地面裂开血盆大口。想要将上方的人尽数吞噬。

    宣榕首当其冲,她在一阵失重中向下跌落,还没反应过来,旁边就有人抓住她手腕。轻轻一托,把她揽入怀中。

    她能感到鬓发上扬,头顶的光晕由大变小,火速拢合。

    容松崩溃的叫声从远处奔来,由远及近:“我靠!我不就是把余大人送出去个转背功夫吗!爷爷个腿了!!这地面别关啊啊啊啊啊!太子殿下还嘱咐我不能让他——”

    “咣当”一声,头顶地面合拢。容松的声音戛然而止。

    两人一齐向下摔去,好在这“洞窟”不高,两次呼吸后,宣榕听到耶律尧闷哼了一声,他似是想带着她卸力站定,但不知踩到了什么,没站稳,向后跌坐——

    宣榕又一次结结实实撞在了他身上。

    这感觉似曾相识,起来的流程也和挖坟那晚别无二致。

    她一回生二回熟,手掌很小心避开耶律尧身体,撑着地面站了起来,十分淡定:“无事,等人来救。”

    耶律尧也意识到了不对:“这下面……怎么会有丝网和软垫?”

    “……”宣榕犹豫片刻,还是实话实说,“阿旻小时候不小心摔下来过,而且不高,所以我方才没躲。你以后不要再垫背救人了,很危险的。”

    四下漆黑,底下似是空旷,回声阵阵。

    耶律尧站起身来,试着用回音判断附近洞窟大小,漫不经心道:“谢旻居然没摔残吗?”

    宣榕摇头:“他会一点武功的,安然无恙。不过,因为随侍怎么也找不到他,饿了三天三夜,差点没饿死。”

    耶律尧笑了出来:“他知道你在我面前揭他老底,会不会气死?”

    “你别和他说不就行啦。”宣榕想起怀里还有个琉璃灯,将小匣打开,摸索着掰开底座。用指尖描摹出轮廓,确认这是一枚小火匣后,方拧了旋钮,一束跳窜的火焰瞬间照亮四周。

    她猝不及防对上,耶律尧还未来得及收回的目光。微微一愣。

    青年俊廷高挑,除却竖着马尾高髻的银冠,发间银饰亦是精致闪烁。而不知是光亮衬托,还是什么缘故,他的眸光竟然能够称得上认真专注,正一瞬不瞬看着她——这对他来说,近乎是不可思议的。

    宣榕只以为是自己错觉。果然下一刻,耶律尧长睫一敛,再抬眸时,眸光又是慵懒沉凝。

    他懒洋洋地一挑下颚,向宣榕示意她背后石壁,露出个意味不明的笑:“小菩萨,你看后面。虽然有点幸灾乐祸,但我还是想说,有人好像在谢旻眼皮子底下偷家了。”

    宣榕被他一打岔,登时把他方才神色抛诸脑后。

    满头雾水地转身回望,面色一变:“这……”

    只见四周两室大小的洞窟年岁久远,石壁上布满青苔。掌心唯一的光亮,照得壁影斑驳晦涩。

    而她背后的墙壁上,被挖出了一个一人高的洞穴。洞穴幽暗曲折,不知通向何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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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耶律尧越过她,走到洞穴前,半晌微微蹙起眉:“有风。不是死路。外土较新,不超过两年。要趁着余鹏还没来开机关,走一走吗?”

    宣榕遇事果决程度不亚于他:“走。趁消息没传出去。”

    她朝耶律尧走去。只见他似是思索片刻,指节轻扣墙壁,便问:“怎么了?”

    “追虹素珠它们都没带来。找点东西探探路。”随着耶律尧话音刚落,几只鼹鼠从土壁中挣扎探出头来,站直身子给两人作了个揖,然后飞速向前奔去。

    宣榕:“……”

    许是有动物带路,一路行得快。偶有挖岔的死路,也尽数避开。

    火匣中焰火扑簌,照得两人影子修长交叠。宣榕侧脸都仿佛打了一层暖釉,肌肤泛起一点急速行走带来的红润,也因地下空气稀薄略微喘气。

    耶律尧脚步一顿:“要休息吗?我试着把那对支架修整了一下,似乎能飞了,余鹏应当在准备试飞,现在可能还在天上,一时半会下不来。”

    宣榕缓了步子,将火匣递给他,撑着膝盖深吸了口气:“你怎么知道怎么修整的?”

    耶律尧淡淡道:“我见过这套图纸。”

    宣榕好奇:“也是缴获的战利品吗?”

    “不是。”耶律尧却像透过眼前方才所见的巨大鸢鸾,来到许多年前,“很小的时候。”

    宣榕微微瞪大了眼,光影中,耶律尧下颚线条紧绷,面无表情道:“我母亲是个被流放的西凉人。”

    “……”

    宣榕半天没有说出话来。她欲言又止,终归哑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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