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四十六个橘子
“记住, 表现地友善一点，不要得罪他们中的任何人。”
在离开之前，劳伦斯·埃里克这么说道。
但赫柏已经什么都听不到了。
她踉跄了几步, 勉强维持住了一个算不得丢脸的姿势, 脑海中回荡的都是胸腔中几乎能将其耳朵都要震聋的心脏轰鸣声。
“呃……你们好。”
她扯了扯嘴角，试图露出一个的表示友好的微笑。
但看样子, 招式没有如想象中般奏效, 她所示好的那些家伙们——柯里昂家的几个小主人以及那个待在不远处的、此时已经被躁动吸引, 从而投来了关注的意大利男人——满脸冷淡，仿佛对此并不领情。
从桌子上抓来纸巾，约翰·克莱门扎一边调整了坐姿，使自己能够将那边的情形全部映入眼底, 一边毫不耽误地慢悠悠地擦拭着手指。
“孩子们, 需要我端来几杯果汁吗。”
沉默不语地观察了片刻，直到沾染着酱汁的手掌被擦拭地一干二净，男人随手将纸团塞进了裤子的口袋里, 问出了这么一句话。
他的声音不大不小, 却刚好能足够清晰地传递到桑蒂诺他们那儿, 传递到赫柏的耳朵里。
少女身躯微不可见地一颤，心中有些惴惴不安。
劳伦斯·埃里克对她的洗脑还是有一些用处的，即使她并不承认某些话术的真实性, 不过部分字眼在她的心底还是留下了不可磨灭的深刻印象。
就比如：“危险”、“恐怖fen子”什么的……
想想也知道，能够短时间内在人才济济的哥谭市站稳脚跟的人也绝对不是一个普通角色, 要么是有背景, 要么是这个人他有能力，一般来讲就是手段够狠、够硬，铁血到足以震慑住哥谭市阴影处藏匿的豺狼虎豹们。
而众所周知的是, 柯里昂是一个外来的、不要说哥谭特质了，就连美国气息都十分淡薄的意大利氏家族，所以赫柏自然倾向于后者。
她小心翼翼地循着声音的源头看了过去，看到了那个自己一直忌惮的意大利胖子的正脸，还有那一双似乎在观察着什么的、深色的眼睛，紧张的情绪更是在一瞬间攀到了最高峰。
只见男人的头顶依旧带着一顶黑色小圆帽，身上穿着一身黑色燕尾服，看起来和在场的政客、商人们没有什么两样，可以说是完美地融入了的闹哄哄的人群的背景之中。
甚至说，他的嘴角还带着笑，声音如此温和。
但赫柏总有种后背发凉的不妙的预感——
仿佛那双慈祥眼神里透漏的，不是他外表所展现出来的憨厚、热情，而是一种隐含着冰冷的警告意味。
这种被其称作第六感的神奇感知曾无数次地拯救过她，而这一次……
她依旧选择相信。
“我是赫柏·埃里克……”
被砰砰乱跳的心脏驱使着，少女强迫自己鼓起了勇气，尝试解释眼下的境况。
下一秒却是计划赶不上变化，一个掺杂着惊喜的欢呼声打断了她。
“赫柏！真的是你!
她不由得顿了顿，为这个有些熟悉的嗓音，也为了自己脑海里被搅乱的、接下来的谈话思路。
另一边，康妮·柯里昂几乎都要高兴地都快要蹦了起来。
方才事出突然，再加上眼前人换了一身打扮，直到其亲自说出了名字，她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这不是赫柏吗？她的同学赫柏·埃里克！
因为是在家里人的宠爱纵容下长大的，所以在意识到这点的时候，她立刻小小地呼喊出声，完全没有一丁点打断别人的意识，就这样凑上前去，亲亲密密地牵着人的手就拉着其来到了另一边空闲的座位上。
衣影重重，不时穿过的人群形成了一道道移动的屏障，对不远处投来的缄默视线起到了一定的遮挡作用，至少在赫柏·埃里克心中是这样的。
这下子，她所需要应对的就只有柯里昂家的天真小姑娘，康妮·柯里昂了。
心中明白如此，少女微不可察地送了口气。
一个是圆滑的意大利商人，一个是不谙世事的女娃娃，相比之下难度无疑是下降了很多。
做足了心理准备，赫柏低下头，看向抱着她的手臂的康妮，意料之中地对上了一双睁得大大的、此刻也正一眨不眨地回望着自己的眼睛。
“竟然能在这里看到你！”
见朋友看了过来，小姑娘扬起了一抹开心的笑容，眼睛里闪过了无法掩饰的、亮闪闪的情绪——似乎并不只是头顶上空华美灯光的映射。
“赫柏……赫柏。“
“宴会是大人的游戏，对我们来说实在是太无聊了……是吧，你也是这样认为！那你哪里也不要去了，就待在这里陪着我玩吧，我们可以一起分享玩具还有美味的小点心！”
康妮黏黏糊糊地喊着赫柏的名字，言语间的亲密也不经意体现在的牵着对方的小手上。
她的快乐溢于言表，整个人简直都快要化作一团柔软的云紧紧地缠绕上去了。
果然，和兄弟们一起玩的感觉是不赖，不过大家都各有各的事情要干，相比之下，她还是更喜欢和年龄相近的小姐妹待在一起说些体己话。
“……”
“当然可以了，康妮，这也正是我想说的，我相信我们一定会度过一段美好的时光的。”
赫柏迎合着笑了笑，完全没有了之前在学校中刻意回避对方的半点模样。
尽管不大想接近这样一个和自己身份、性格有着天差地别的家伙，但非常时刻当非常行事。
眼下除了这里，还有什么地方能让她安安生生地待着，既不耽误她打听消息也不影响她离劳伦斯那个混蛋远远的呢？
想到和康妮·柯里昂打好关系的种种好处，赫柏脸上的一派热切也不由得真切了几分。
她嘴角啜着笑，放缓了声音询问道。
“那么康妮——”
“你想玩些什么呢？”
*
康妮·柯里昂是一个活泼的、受欢迎的孩子。
尽管接近她的人各有各的目的——想通过她的关系来使家族和柯里昂攀上关系的人在其中占据了大多数——但最终他们在与女孩的相处中都或多或少地受到她那一股火辣的热情的感染。
不算白皙的皮肤，不算漂亮的脸蛋，不算优雅的声音，唯一能让人另眼相瞧的优点怕就是她的热忱，她那脸上的笑容，她走起路来轻盈欢快的脚步，就连她那裙摆扬起的弧度似乎都不知不觉中沾染了其主人时时刻刻洋溢在外的快乐。
这一束产自西西里的灿烂的阳光，甫一出现在阴沉、昏暗的哥谭上空，就不禁吸引了不少人明里暗里的打量。
这副烂漫的姿态演不出来，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这是一个被家族保护得很好、尚未遭逢人生风雨的小姑娘。
而或许是意大利人在交流感情方面都有着些天赋，出乎众人的意料，康妮·柯里昂以一种极快的速度迅速地融入了对她隐隐有些敌视的各个学校小团体——而这大概是因为她大方的性子，虽然是纯纯的意大利裔，但毕竟是出生在美国，对相近的生活环境有着绝佳的适应能力，以及那位正在好莱坞闯荡的演员哥哥。
“嗨，康妮，你说的你哥哥是约翰尼·方登，那个好莱坞的大明星？你确定这是真的而不是在骗我们的吗？”
众人将询问的对象一圈圈地围绕在正中央，叽叽喳喳地询问道。
此刻她们早已不记得之前对康妮的种种猜测和孤立了，只是蜂拥上前不停地问了又问，想要以此满足自己的好奇心：
对于小孩子们来说，相较于隐秘强大的黑手党家族，到底还是娱乐圈闪闪发光的大明星更有吸引力。
“没错！”
听闻此言，康妮·柯里昂骄傲地挺起了胸脯，几乎是话音落下的下一刻就掏出了手机，打开相册，找到自己那位义兄和她本人的亲密照片就如同展示华贵的宝物一般，就这么转着圈地向众人一一展示。
“哇！真的是他！”
“约翰尼·方登！”
而众人的反应也显然没让他失望，瞧见了那一张熟悉的、风流面容，同学们炸开了锅，其中约翰尼·方登的小粉丝的反应则是尤为激烈。
“可以帮我向你哥哥要一张签名吗，拜托!”
我也要！我也要！
“还有我！”
“没问题，全都交给我吧！”
康妮答应得爽快，行动也绝不迟疑，立刻掏出小本本，在那上面一个个记下了需要签名的同学的名字，然后仔细地清点了一遍，才将本子放回了背包里。
做完这一切，人群慢慢散去，心里的兴奋劲儿却是很难一起随之消散的，声音却依旧是吵吵闹闹，萦绕在康妮的耳边。
她轻轻地哼着意大利小调，一双大眼睛无聊地四处望着。
却不经意被从一开始就一个人待在一边的一个身影给吸引住了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