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做噩梦了
第4章
众目睽睽之下，沈兰泊讪讪地扒拉开李璀放在他肩膀上的手，对林熹干笑：“呵呵，李总开玩笑的。”
“不过李总确实对我有知遇之恩，我不能走。”
林熹闻言眨巴了下眼睛，颇为遗憾地拖长了语气：“啊~~好可惜啊。那你叫什么名字？”雪亮的眸子盯着沈兰泊，像一只狡黠漂亮的的布偶猫。
沈兰泊下意识就脱口而出：“沈兰泊，我叫沈兰泊。”说完才觉自己有点没出息了。
诶，他就是对这样的漂亮男孩没有抵抗力。
林熹还待再说点什么。
作为这场舞会的主人向嘉里看着脸色没那么好看的好友已经有些为难，连忙作出绅士状，邀请林熹跟他跳开场舞。
“诶？那好吧。”林熹被向嘉里拽走的时候，还不忘回头笑着跟沈兰泊招手：“我等会儿来找你玩哦！”
沈兰泊有些受宠若惊地挥手送走俏丽佳人，李璀已经冷哼一声挪过身形挡住他依依不舍的视线。
他低头轻蔑地瞥了他一眼，眼神十分鄙夷。
“我要是不给你栓绳，你是不是就真跑了？”
舞厅的音乐响起，是首节奏轻快的布鲁斯摇滚Yu can never tell。
周围的人结成舞伴已经相继轻松地扭动身躯，享受音乐。
沈兰泊从小混迹三教九流，是个今朝有酒今朝醉的性子，随即已经自动随着音乐自然而然地站在一本正经的李璀身前，摇头晃脑地乱跳了起来。
别说，他节奏感挺好，摇头晃脑地朝着李璀扭得也很得劲。
西装革履的李璀明显和这里的气氛格格不入，从前习以为常的逼王，今天倒因为沈兰泊而有些破功，莫名觉得尴尬起来。
沈兰泊嘴里不知何时已经摸出个泡泡糖嚼着吐出个大泡泡来，“嘭”地在李璀脸前炸开。
直接贴脸开大。
李璀下意识眼皮跳了下闭眼，随即又懊恼地狠狠张开眼睛，瞪着他，克制地发怒：“……你！”
沈兰泊幸灾乐祸地一笑，眉飞色舞地挑衅：“你怎么不跳？是天性不爱跳舞吗？哦，你们霸总没有尬舞这个技能。”
李璀：“……”
沈兰泊还就非要他破功不可，伸手利落地一把拉住他的胳膊，一个力道就将人扯过来，脚上功夫干净利落地三两下就逼得李璀狼狈破功，姿势实在挺尬。
“你到底要……”
沈兰泊潇洒地拉着他的胳膊一甩，脚下跟着节奏哒哒哒哒地就前后逼着李璀不断往后，还真踩到节奏上，跳了起来。
“喏，这不就跳了？”沈兰泊挑眉一笑，不忘开嘲讽，“你的四肢是退化成丧尸了吗？”
李璀作为男人的尊严不可忍，被这么一激，还真试着跟上节奏，控制自己的手脚，略显羞耻地跟着跳了起来，面对沈兰泊的讥笑，还不忘怒目：“你到底在耍什么把戏？！”
沈兰泊舞动着双手，踢踏着轻快的舞步跳得开心，闻言朝他微抬下巴示意他们不远处的舞池中央，说：“帮你拉媒啊，你忘了？刚刚看到了吧，林熹，你白月光，眼睛睁大点看，认出来没？”
李璀下意识被他的舞蹈动作洗脑，跟着一块儿跳，听到这话却有些无语：“……没有。”
“当然没有了！”沈兰泊倒是很兴奋，要是一见面就认出来，还有原文后面虐了上百章什么事？
沈兰泊像个热心拉媒的王婆，接着跳上前迎面凑近李璀八卦道：“怎么样？见了一面是不是小鹿乱撞一见钟情，什么春招夏昭全都抛之脑后了？”
李璀被他猝然靠近，一时间有些抵挡不住地蹙眉后退，可依旧能看清沈兰泊那双灵动闪光的眸子，他呼吸滞了一瞬，随即又被他的话弄得心烦意乱。
李璀狠狠瞪着他，步伐攻城略池地向前，逼退沈兰泊，嗤笑：“你说的这人是你吧？你还记得夏昭长什么样了吗？”
沈兰泊心虚：不好意思，他还真不知道。
李璀看出他心虚的神情，心里更加气闷：“不愧是花名在外的沈大少，当初为博美人倾家荡产，现在转眼说忘就忘。”
沈兰泊莫名从他这酸了吧唧的语气里听出一丝打抱不平来，摆摆手：“吃一蟹长一智，您放心，这次我绝对不跟您争。”
李璀：“……”
这首舞也跳完了。
李璀和沈兰泊退下来，沈兰泊这次端了些精致的小蛋糕，一口一个，旁边是神情阴晴不定的李璀。
沈兰泊吃得一脸满足，甜品果然治愈人心，他嘴里塞得满满的，吧唧吧唧吃着，还不忘问李璀：“你要不信可以去查，林熹真就是当年救你的小光，你们俩可是天定的……嗝儿……缘分……”
李璀难以置信地看着一脸埋汰毫无吃相的沈兰泊，随即想明白了：“看来这段时间你确实在外面吃了不少苦，所以你现在千方百计地地为我找到小光是为了……讨好我？求我给你们沈家一条生路？”
沈兰泊闻言再次打了个响亮绵长的饱嗝。
浑然不在意四周投来的怪异目光，惊诧地快速打断他：“快别了，都破产成那样了，不救也罢。”
反正那一切对于这个世界而言不过都是走过场的工具，他自穿到这个世界，脑海里连原主的家庭背景都是模糊空白的。
他故意龇起一行亮白的牙齿，一把握住李璀的手，真诚得自我感动：“不，我就是改正归邪了，现在你的不幸，啊不，幸福比什么都重要。”
李璀低头看着握紧他的手，一怔，还是嫌弃地甩开他：“沈兰泊，我算是看清了，你嘴里就没有一句实话。”
说罢，他就转身要迈着大长腿扬长而去。
沈兰泊连忙追上去：“不是！我说的是真的！对了，你还没请林——你的小光跳一支舞呢！”
李璀回眸寒光警告：“沈兰泊，你再提这个人这个月工资没——”
他话音未落，不知何时路过，被应侍神生撞倒的林熹就已然惊呼一声，恰恰好被李璀下意识地伸手拦腰抱住。
沈兰泊看到这一幕贱贱地夸张坏笑：“哇哦——”
李璀闻言额头青筋暴起，仅有的绅士气度勉强维持了一秒，一把将人推开，拒绝碰瓷。
真的只是脚滑的林熹脸色不佳，尴尬地站开来，“抱歉，我不小心……”
“不用跟我解释……”李璀脸臭得要死，但想到沈兰泊说他可能真的是小光，神情又略显纠结，下意识找补，却又瞥到了边上沈兰泊那副贱嗖嗖的模样，又闭上了。
被推得一踉跄的林熹：“……”
林熹深呼一口气还没来得及开口，对方已经看都不看他一眼直接走了。
林熹：？
沈兰泊连忙跟上，路过时朝他不好意思地点头致歉：“我们李总社恐，不好意思。”
林熹哪里还记得李璀，直接掏出手机：“我们加个好友好不好？今天还没能和你好好玩呢。”
“好啊好啊。”沈兰泊爽快答应，拿出手机一扫。
他生怕跟不上李璀，走之前随手摘了一朵门口花束里的满天星递给他，“第一次见，送你！”
林熹拿着花一怔，人已经跑远。
沈兰泊跑出去几步后像一只快乐小狗一样弹跳着回头，朝他挥手笑着：“那拜拜，下次见！”
他一身在舞会灯光下忽明忽暗，整个人因为奔跑时的跃动回眸而显得鲜活无比，林熹那一瞬怔住，用力跟他挥手：“拜拜！下次见！”
而李璀则站在不远处，回眸冷眼看着这一幕，心里愈加烦躁沉闷。
沈兰泊爽朗笑着回头，脸上的笑容却转瞬即逝，变得沉郁冷漠，正对上了在几米之外竟还等着他的李璀。
沈兰泊晚上喝了不少酒，也没什么力气笑了，朝他摆摆手走上前，丢手机给他：“喏，帮你要的微信。”
李璀一怔，这不是他的手机吗？
“你什么时候……”
沈兰泊混迹三教九流，什么偏门功夫都会，当然是在李璀不注意的时候顺手就摸了过来。
“别问，问就是你掉的，帮你捡。”
李璀看向他的神情更加探究，半晌，竟莫名其妙问了句：“……你真是沈兰泊？”他记忆里的沈兰泊真是这样的吗？
为什么他从前一点印象没有。
“假亦真时真亦假，无为有处有还无。”沈兰泊随手拉开车门，直接一屁股墩坐进去，懒洋洋地给他轻轻拍了拍旁边的位置，眼神抬眸示意，“来吧。”
这一瞬，李璀竟心底无端生出了想要逃离的感觉，可双脚竟生根，将他牢牢扎在原地。
停车场上方刺眼的灯光，将他的影子斜斜地拉长，晦暗难明。
李璀深深地盯着沈兰泊的眸子，那一瞬，他竟直觉地相信，他说的那些都是真的。
眼前这人用一种似乎残忍和戏谑的态度，不仅嬉笑随意，还恶劣地煽风点火。
深夜，李璀收到了助理发来的资料。
当年在荒山上落难，和他同时困在山洞里的小孩，就是如今的林氏小少爷林熹，因自幼身体不好，在出了那次意外后就高烧不退，将一切都忘了，并被送往英国乡镇长大，直至今天上午才刚刚回国。
而因其名“熹”，意为晨光，所以家里长辈都喊他“小光”。
李璀拿着资料站在偌大的办公桌旁，死死盯着资料上幼时小光的照片，心底竟没有意料中生出几分喜悦来。
只是一种不甘心的尘埃落定。
沈兰泊躺在床上睡得正着时，前世前前世，甚至前前世的记忆不断纷扰复杂地在他脑海里搅着，他难受痛苦得蹙眉，梦里死没有那么可怕，可怕的是他总是最后一个死的。生离死别，不断在他的梦境上演，他痛得心脏搅着说不出话来，只有满脸的泪。
“沈兰泊……沈兰泊！”
“你醒醒！”
沈兰泊突然惊醒，满脸都是湿的，难受的情绪和记忆如潮水般迅速从现实退潮，他一愣，浑不在意地伸手揩了下眼泪，双手撑着坐起来，才浑然不在意地看向对方，一愣：“欸？是你叫醒的我……”
李璀压下原本要问的话，神情复杂地看着他满脸的泪，问：“……你做噩梦了？”
沈兰泊耸肩，不甚在意地低头笑着摇摇头摆手：“没没没。”
“梦到什么了？”李璀却坚持问。
沈兰泊为难地笑，“不说了吧。”
“说。”
“梦到我……跟人做那档子事爽哭了。”沈兰泊一脸腼腆。
“…………”李璀。
沈兰泊说完懒懒地打了个哈欠，说：“我梦里那么幸福，你不该叫醒熟睡的人。”
“可你看着就要窒息而死了。”李璀冷冷盯着他道。
他懒散地坐起来，一脚敞开，一脚屈膝，单手随意拍着膝盖，抬眸看他：“那如果我醒来后，呆的这个屋子着火了，里面却封闭，狭隘，万难破毁。我还是要窒息而死，梦醒之后无路可走。”
沈兰泊目如深渊地看着他问：“我本可以在梦里幸福地死去，醒来却要面临无尽地绝望，你……你又该不该叫醒我呢？”
李璀闻言眸光微闪，许久，他闭上眼睛深呼一口气，再睁眼时，定定地看向沈兰泊，回答：“如果我是你，我会叫醒我。”
沈兰泊一怔，随即乐了：“然后两个人一起被熊熊大火烧死吗？”
李璀挑眉道：“那可未知。”
沈兰泊听得心头一顿，难以直视他的目光，别过头去，砸吧了下嘴，往后随意地躺了个大字，破罐破摔道：“呵！我偏不……”
李璀见他不语，单刀直入：“调查结果出来了，你说的没错，林熹就是当年的小光，我……一直都认错人了。”
沈兰泊拉上被子盖着头，阴阳怪气道：“哦。那恭喜你啊，失而复得，喜觅良缘。”
李璀见不惯他这么蒙着被子和自己说话，一时间想到他下午还对林熹那么奴颜媚骨的，转头对自己就没好脸，胸腔里的火蹭蹭蹭地上来，直接大步上前，一把将人被子扯了，居高临下地盯着他：
“好好说话。”
痛失温暖的沈兰泊瞪他一眼，故意夹子音：“窝好好嗦话了呀~~”
李璀一口气噎住差点又被气到，他不怒反笑，一把大手拎起沈兰泊的衣领，眸中似闪着幽幽的小火苗一样，从那夜在荒山上遥遥四目相对到现在，这人出现的每分每秒都让他莫名不爽和火大。
就像是故意踩着他的痛脚一样，狠狠给他几记铁拳，捶得他晕头转向。
沈兰泊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故意梗着脖子迎头挑衅，夹着夹子音茶香四溢起来：“李璀哥哥，你大半夜出现在我的房间，爬上我的床，让小光知道了不好吧？他可是你心心念念了二十多年的白月光呢……”
李璀脸色铁青，明明他和林熹还只是见过一面的陌生人，此刻在沈兰泊嘴里倒成了他出轨似的。
出轨……
与其说出轨，倒不如说是……脱轨……
从沈兰泊的出现开始，一切都在脱离原本的轨道。
沈兰泊素质不详，遇强则强，再次贴脸开大，直起身来，直接伸手揽上他的肩膀，“毕竟，你们才是命中注定，天生一对啊。”
他嘲讽拉满：“李璀，这就是你的命运，你怎么逃啊。”
“你怎么逃……你告诉我。”沈兰泊忽然语气加重，无不恶毒地癫狂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哈！！！！你怎么逃！”笑着笑着，一行眼泪就从眼眶里滚落下来，在昏暗的灯光下，只有一抹月光扫过，恰好照在他眼睛上。
李璀一怔，感觉心里某处像是被烫了一下，滋滋地响，火辣辣地疼。
但随即，他便清醒过来，一把甩开他站了起来，蹙眉丢下一句：“神经！”转身摔门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