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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什么了？”
“……”
不料段章完全没有迎战的意思，相反，他看上去精神萎靡，脸色青黑胡子拉碴不说，眼皮还耷拉着，遮住了一半瞳孔，整整一桌热腾腾的、色香味俱全的硬菜也没能把他的脸熏得更像活人一点。
安意愣住了，心想昨天见他的时候黑眼圈有那么大吗。
段章双手撑着桌子，身上还系着围裙，把他肩宽胯窄的壮硕倒三角身材衬得更夸张。他一脸司马相，眼神好像在盯着安意，又好像根本没有聚焦，深黑色的头发也乱糟糟的，整个人仿佛变成了一团心情不好的乌云，只是暂时飘到了这个房间里，在桌前淅淅沥沥下着小雨。
第九章
【你房间有蚊子吗】
安意一拳打在棉花上，但是气势不能输，双手抱臂，右肩靠着门框，睁大眼睛和乌云对峙，良久，乌云开口了：
“你饿吗？”
安意轻蔑地冷笑一声，用力摇头，肚子没眼色地发出巨大咕咕叫，保证房间里每个人都能听见。
安意：……
“过来吃。”
段章直接替他做了决定，行尸走肉一般转身去了厨房，在橱柜里又掏出一副碗筷。安意的气还没消下去，本想嘴硬说自己不想吃，可是一看到桌上的菜眼睛都直了，腿比脑子快，带着他直接走到了桌前。
炸蘑菇、锅包肉、麻酱大拉皮还带个玉米排骨汤，雪衣豆沙在树叶形状的盘子里团团坐着，像小兔子也像文鸟，让人看了就想咬一口。
“这些……都是你做的？”
安意接过碗筷，目光在饭菜和段章的司马脸之间反复跳动，十分不可置信。
“总不能是你做的。”
段章在他对面坐下，死气沉沉的，双眼依旧空洞，丝毫没有动筷子的意思。
“你怎么会做东北菜？我听说……”
“别听说，塞吧。”
段章打断了他，但是安意能看出来他不是想找茬，而是真的没有精力继续听了。
“……哦。”
安意从善如流闭地了嘴，缓缓伸出筷子夹了一块锅包肉，期间一直留意段章的表情变化以判断菜里有没有下毒——没有变化，于是把锅包肉放进嘴里咬下一口。
“……哦！”
刚出锅的、酥脆的、喷了醋的正宗锅包肉……！
他就像第一次吃到奶油冰棍儿的猫，眼睛闪闪发光，耳朵竖得直直的，咀嚼的动作停了一瞬后突然加快，一片接一片往碗里夹，其他每个盘子都夹杂着试一口，每一口都是打开新世界一样的美味。
炸蘑菇挂糊轻薄均匀，炸得金黄酥脆，在保留蘑菇本身汁水的同时还能用高温激发菌类特有的香气，外酥里嫩不剌嘴，火候刚刚好。麻酱大拉皮里放了五颜六色的蔬菜丝，尽管形状规整均匀得像用了擦丝器，但能吃出来为了保证脆爽的口感，是段章一刀一刀切的。雪衣豆沙安意之前没尝过，咬下第一口他就开始思考如果将它和舒芙蕾类比是否有点给舒芙蕾抬咖。至于锅包肉，锅包肉是神。
段章的手艺是真的好，安意快要吃哭了，好几次没控制住力度，筷子敲到盘边沿，发出会被家长斥责的响声，但他管不了那么多，段章都说塞了，那他就直接往嘴里塞吧。
“……我爸是东北人，他教我的。”
好一会儿段章才回过神来，像故障的机器人一样冒出一句话，安意正吃得凶猛，被他突然的动静吓到，一口甜丝丝的酱汁呛进嗓子里，扶着桌子咳嗽起来。
“咳、咳咳……”
“你怎么回事……”
段章满脸无语地抽了张纸递给他，安意连忙接过，两个人的指尖相触一瞬又很快分开，男人眼神微动，手停在空中半晌才收回去，看到对方即使咳得满脸通红也要挣扎着盛好一碗玉米排骨汤，有些惊奇地抬了抬眉毛。
“谢谢……”
安意连喝两碗汤才止住咳嗽，摸着自己胸口喘气，段章顺着他的手看去，莫名想起他的乳钉，被烫到一样强行将目光挪到他脸上。
安意垂着眼睛，睫毛长长的，脸颊被眼泪划出几道湿痕，小嘴被油浸得丰润，下唇边还有颗细小的黑痣。
长在下唇边的痣有个诨名，叫“好吃痣”，有好吃痣的人一辈子割舍不下美食，好吃、识吃、不挑食，有吃好东西的命。
“我嘴巴没擦干净？”
安意注意到了段章的视线，抽了张纸用力抹嘴，沙哑的少年音听得人莫名悸动，段章耳朵发烫，把头低下再也不敢看他，两只手扣着放在大腿上，大拇指拨来拨去。
“你房间里有蚊子吗？”
在长长的沉默后，段章突然没头没脑来了句。
“什么？哦蚊子，有啊，今天早上……”安意挠挠胸口，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眼睛一转，接着道，“今天早上我就是被蚊子咬醒的，睡着了根本不知道，身上到处都痒，全是蚊子咬出来的红斑。”
“真的吗？”
段章坐直了：
“蚊子真的会咬出那种一片一片的红斑吗？比如在肩膀和脖子那里……”
他明显活跃起来，双手在自己身体上比划了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安意全看懂了却要装作看不懂，满不在乎地摆摆手：
“咬哪里都有可能啊，蚊子可多了，东来一只西来一只，又不是吃一口就走，如果人睡着了，它们会一直吃到饱，咬出来的包连成片，别说是脖子肩膀，就是脚板心和嘴唇也照咬不误。”
“原来是这样……”
段章深深呼出一口气，如释重负地往椅背上一靠，脸上的阴云瞬间散去，换了个人似的，突然阳光了起来。安意心中窃喜但面上不显，装傻问他：
“怎么，你身上长包了？实在不放心去医院看看呗。”
“没有，”段章给自己添了碗排骨汤，语调都轻快许多，把锅包肉往安意面前推了推，笑得傻乎乎，“你多吃点。”
看他这副蠢样安意差点没绷住，嘴角疯狂上扬，捂着口鼻又咳嗽几下，不停往嘴里塞东西，腮帮子鼓鼓的，脑子里把这辈子最痛苦的事反复过了几遍才忍着没在段章面前笑出声，段章浑然不觉，还以为只是室友吃相不好，提醒道：
“慢点吧，又不跟你抢，别再呛着了。”
“唔，好。”
安意已经吃得有点撑了，咽下最后一口炸蘑菇，把筷子横放在碗上，看着自己对面的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进食，吃几口就把手机掏出来噼里啪啦打字。不用说，段章一定是在给“nek酱”道歉，他已经开始期待一会儿回房间会看到什么情真意切的剖白了，爽得头皮发麻。
段章洋洋洒洒写一大堆，消息发得差不多才把手机息屏放在一边，一抬头就发现安意在对面看着空盘子发呆，问他：
“你吃好了？怎么不回屋去？”
“你不还没吃完吗？”安意对他歪头，很反常地露出一个笑容，“等你吃完洗碗。”
段章颇有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