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 章
在鬼门关出现的那一刻，闯祸的学生连连后退，想往山下跑，却被几个看见异状赶来的大人抓住！
【不关我的事！】
【是曾倾自己掉下去的！】
【我没错！】
撒泼，耍赖，在他们的世界里是不能承认错误的。
他们没有一丝愧疚，害怕，只有不想被责备的愤怒！
黑影挣扎，厮打，在推卸责任的叫喊声中，红色的奔流无情地从落山山顶奔涌向下，怒海红绸席卷小镇。
小镇上空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了一根又一根的蜡烛，那燃烧着的蜡烛映射着小镇居民的生命之火。
那些手牵着手在街上谈笑的朋友，在家准备晚饭的老人，搬着小板凳坐在门口等待家长下班的小朋友，眼看那洪流灌满街道，涌入房屋，夺取了所有人的生命。
血肉枯萎，徒留骨架，但这并不意味死亡，灵魂只能凭依死物活着。
赶到山顶上的陆宴、都云谏，沈明夏和沈明伦，就这样看着眼前的小镇。
连点成片，那些烛火顷刻间全数熄灭。
传说中亡者想过鬼门关，需有路引，其上盖“阴司，城隍，酆都县府”三印。①
可是春石镇这些人，自引灾罚，何来路引，又能去哪里呢？
春石镇与黄泉接壤，当年双瞳有异，能见鬼神的祖先因战乱来到这里，隔着幽江叩首祈求庇佑。
酆都现于水中，鬼影幢幢，凄凄发问。
【活人为何入黄泉？】
祖先答：【战乱之世，又与黄泉何异。】
酆都对活人无怜悯之心，但有容让之意。
幽江之上起高山，春季落石成土，由此而成“春石镇”。
此后春石镇时时祭祀，遵循酆都戒律，只祭死物，以此酬神。
也有人问，若是不小心落了活物下去，会怎么样？
老人们笑着说，酆都迎活物，掌死替管生。
好比黄泉上浮，酆都坐天庭，亡神主生发，这不乱套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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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撕扯着“学生”的鬼影大人，大声怒吼。
【春石就在黄泉地上！我们世代借住在这，遵守规则才能活！】
【你们不是没学过，为什么还要这样！】
“学生”仍不肯认错，甚至因为被骂得太凶而目中流血，现出凶相死死地恨起来！
【关我们什么事！是你们没把我们教好！！！】
【活该！曾倾去死！你们去死！全都去死！】
在场的人听着这话，拳头都硬了。
都云谏等人虽然后到，但一样也没错过。
他抿着唇，咬肌突突跳动，像是随时要干架。
哪怕是坐在屏幕前的观众，起初因为酆都现世而屏住呼吸，现在缓过劲来，罪魁祸首还是不知悔改，忍不住骂出声。
【这世界上就是有这种当不成人的畜生！】
【什么都不是他们的错，怪天怪地怪别人，就是不会怪自己！】
【什么（脏话）东西！现实里被我遇到（脏话）见一次打一次！】
【**********】
……
那些大人为了补救，跌跌撞撞往鬼门关跑去，但是阴阳颠倒的鬼门关，已经不迎亡者。
幽白的冷焰在鬼门关前熊熊燃烧，所有靠近门楼的鬼影全数被烧为飞灰。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得把曾倾带回来，他回来了，阴阳回转，这样才行！】
它们试了多少次啊，每一次都失败。
小镇上活死人日复一日地等待，终于，在今天等到了一线曙光。
那几个大人转头看见了周应越他们，当即跪下，膝行而来。
看不清面目的脸上只见血泪流淌，鲜血穿过咽喉，胸腹，垂落地面，红血滴滴答答铺满一地。
这却不让人感到害怕，而是令人不忍看。
【求求你们，能不能帮帮我们？】
【进鬼门关，把那个可怜的孩子找回来！】
周应越点头，她转头看着那燃烧着不详冷焰的门楼，与众人一起抬脚前行。
但是，尖利的叫声在此刻响起。
【不行——】
不知是不是这些活死人现在的模样象征着它们真实的灵魂。
那几个小畜生身躯连在一起，腰腹融合鼓成一个臃肿的圆球，十数只手脚像额外的赘生物一样垂在地面，堪堪支撑着这个庞大的身体。
丑陋至极。
【不许去，你们不许去！】
如果这些人把曾倾救回来，那么它将受到酆都的审判，它会怎么样？
下地狱，下油锅，被千刀万剐？
【不可以，我不让你们去！】
那团东西就像一个永远也长不大的婴儿，不喜欢的东西不看，不想听的不听，别人如果要和它说话，它就会伸长脖子，不断发出高频的尖叫，让除它认可以外的东西全都消失！
那些垂落的手臂突然伸长，齐齐抓住了在场众人的脚跟！
众人：！！！
山顶上，屏幕前，尖叫声此起彼伏。
黑发少女感受到脚踝上冰凉的触感，像是才反应过来。
现在这些霸凌者不再是投影，而是变成实体了对吗？
【啊啊啊啊啊现在弹幕也护不了我了！】
【这些鬼不讲规矩啊！】
【说开大招就开大招！都不打声招呼！】
【怎么办，他们怎么逃啊——】
【难道是唯一一季第一回合就全员淘汰的《快乐大冒险》？】
【其他人也许靠蛮力可以逃跑吧，可是那个周应越……】
【别说，其实她刚才和她哥一起，跑上山顶的时候还是很快的……】
【被她哥拽着跑的吧，我看她脚跟都没着地！】
【跟小白花说再见~】
弹幕上大片大片的讨论，但在下一刻，众人的视线聚焦在了屏幕里唯一没有任何动静的人身上。
黑发少女原本像是被吓到惊呆的脸上，缓缓地绽放了一个细小又愉悦的微笑。
是的，愉悦。
就像走在路上看见好吃的冰淇淋，商店里推出新的游戏，天空中出现彩虹，将易拉罐一次投入垃圾桶……一样的愉悦。
现在，在这个场合，这样的情况下，周应越感到高兴？！
在屏幕里，少女弯下腰，缓缓握住那因拉伸过度而显得细瘦的怪物手腕。
她抬起头，灿然一笑，下一个举动，就让看见的人全身的血都一下冲到了脑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