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个哪吒
“没猜错的话，你想让我帮的忙是只有我能做到的——和我的眼睛有关？”五条悟睁大眼睛笑了起来，“真难得，看你这样纠结。”
他自言自语着，说到后面又开始有些不耐烦：“既然想要我帮忙，就快点答应我的要求啊。啰啰嗦嗦的，你也是泥古不化的烂橘子？”
看见五条悟这样，哪吒反而松了一口气。
他难得挑了挑眉：“如果五条君能接受自己的失败，那我没问题。”
“哈？失败？我？”五条悟不快地啧了声，他抬了抬下巴，用手指了指哪吒，“才不会。倒是你，准备好迎接自己的败北了吗？”
“悟——”
五条悟撇撇嘴：“杰就等着看吧，我要把这家伙揍出熊猫眼！”
身旁的两位辅助监督面面相觑，最后还是新田光做了个打电话的手势。
另一位辅助监督连忙点头。
*
到达东京咒术高专已经是下午四点了。
偌大的训练场里，稀稀拉拉地站着本就不多的高专的学生。
“哟。”嘴里含着棒棒糖的家入硝子很懒散地倚着大树，眼下挂着青黑，“反转术式终于把你治成笨蛋啦？都说了不要全天候地进行反转术式的运转了。”
“才没有。”
“这么冲动——倒是很符合你的作风啊。”
“硝子难道觉得我会输给那家伙？”五条悟瞪大了眼睛，露出一副不可置信的神情。
家入硝子相当敷衍地点点头：“那祝愿你的每一发「赫」都大成功。”
低年级的七海建人和唯一的同级生灰原雄站在一旁。
和同学脸上的兴奋不同，七海建人的态度与其说是不赞同，倒不如说是一副生无可恋的“我为什么要现在出现在这里”的表情。
“那就是哪吒诶，七海！”
“……我有眼睛。”
灰原雄双手背在身后，凑到夏油杰身边：“啊，夏油学长！五条学长会赢吗？”
“怎么看都是热血笨蛋的头脑一时发热吧？”七海建人说。
夏油杰笑了笑：“不知道。”
站在这里的人里，只有他见识过对方那能包卷万物的咒具混天绫。
“或许会很困难吧，即使是悟。”
“诶——”
“并不禁止你使用咒具哦。”站在训练场中心的五条悟对哪吒说，“你是那种比较依赖冷兵器的术师吧？既然要比武，那就拿出真本事来。”
哪吒应了下来：“先说好，不管是输是赢，你都要帮我的忙。”
五条悟朝后退了退，闻言摆摆手：“知道了，你很啰嗦诶。因为年纪大了吗？”
哪吒脑门的青筋还是突突地冒了几下。
不过——
“我会拿出真本事的。”哪吒还是结手印，自己给自己立下咒缚，“五条君，这次我不会使用任何咒具。不是自大，也不是目中无人——五条君，我们来打一场只关于咒术的架吧。”
他见过在御前比武时和当时的十种影法术使同归于尽的六眼，只是从没有和六眼有过真正的较量。
“我也很期待，六眼，还有「无下限」。”哪吒扫过远远站在训练场外的四人的脸庞，才最后看向站在自己对面的五条悟，“说不定，你们会是现代术师中最早知道我术式的人。”
“真嚣张啊。”五条悟扬着眉，“输了可别哭。”
五条悟伸出双手，结手印——
争斗一开始，他就打出术式反转：「赫」。
空气中闪过一束蓝光，带起训练场上的石砾，轰的一声打在哪吒身上。
哪吒当然不会坐以待毙，也不会闪躲，他从来都不是乖乖束手就擒的类型！
他迎面接下一记「赫」，亮红色的咒力灌入双腿，以咒术师往眼部注入咒力强化之后的视力也难以捕捉到的速度冲向五条悟。
五条悟睁大了他那双冰蓝色的眼睛。
“六眼”。
不管是五条家，还是整个咒术界，他们都这样称呼他。
他是“六眼”，但“六眼”并不只指代一个五条悟。
只是他从来没有为此感到烦闷。
五条悟是他，“六眼”也是他，这有什么不能接受的？
五眼六通[1]使六眼清楚地捕捉到哪吒咒力的流动，但还是五条悟自身超强的反应速度让他能够在哪吒来袭的瞬间作出反击。
“什么？”
领悟反转术式后，「无下限」几乎是没有停歇地一直打开着。
而「无下限」构筑起的屏障能够让对方永远地「收敛」，而不是实际地接触到自己，但哪吒就是快要触碰到了。
灰原雄：“这是……”
“阿基里斯追上了乌龟？”
“不，才不是。”
六眼探知咒力，他看见哪吒在自己的身体上展开一层薄膜一般的领域，企图迅速中和其所触碰到的「无下限」。
夏油杰难以置信地睁大眼睛：“这是——领域展延？”
领域展延唯一的短板是过程中无法发动生得术式。
但哪吒一直都没有发动术式，这一缺点对他而言也谈不上缺点。
五条悟大喊：“少嚣张了！”
“「九网」「偏光」「乌鸦与声明」「表里的间隙」。”
五条悟在发动虚式时第一次念诵全部的咒词，并且不省略任何一个步骤。
这是同时生成术式的顺转和反转，蓝色的咒力如同汹涌又让人无处躲藏的海水一般，将假想的质量倾泻而出。
哪吒只是勾起了嘴角，纯黑色的眼珠在眼眶里轻微地挪动了一下：“有意思的东西要来了。”
要正面接下吗？
会坏掉的吧，身体。
但是想硬扛一下试试，毕竟是「无下限」啊……
承受了虚式的余威的地面，表面如同被雷劈一样的变得焦黑。
因为没有落下“帐”，周围的大树也被轰飞大半，甚至距离最近的还被连根拔起。
夏油杰召唤出虹龙挡住虚式的余威：“没事吧？没想到悟这次这么超规格啊……”
被护住的家入硝子皱着眉：“这就是笨蛋的暴走吗？”
灰原雄面露担忧：“能避开吗？会死的吧？”
七海建人：“……”
硝烟散尽后，哪吒仍旧站在原地。
只是完整地承受了一击虚式的他几乎半个上身都被打掉。
但他毕竟是莲花化身，遭受了对正常人类而言的这样致命一击后，身体也没有呈现出由血肉包裹的白骨。从残缺的躯体隐隐能窥见，由碧藕搭建的身体中心是一朵盛开的金莲。而那具残躯在经历了如同电视卡帧般的定格后，重新生成了正常的血肉。
五条悟，无下限术式的拥有者，史上唯一一位领悟了反转术式的六眼，既定的未来的特级咒术师，当之无愧的受咒术眷顾的宠儿。
或许再过几年，称之为“现代最强的术师”也名副其实吧。
唔，就像他本人所认为的那样。
将来会成长到哪种地步呢？谁说的一定呢。
哪吒再次睁开双眼，他仰头活动了一下新生的左臂和左肩，视线自下而上地看向吊着一双眼看着自己的五条悟，笑了笑：“五条君，你很强。”
“所以？虚伪的恭维话就少说几句，我要的从来都是‘最强’的名号。”五条悟再次结印，抿直了唇线，“要是我现在就学会领域展开的话——”
“或许吧，如果五条君能够展开领域，那我们的争斗就会变成领域对拼。”哪吒并不掩饰自己会领域展开的事实，“毕竟那是咒术战的极致嘛。不过现在……”
哪吒终于双手结印：“术式——”
明明只是发动术式，却仍旧做出了像是展开领域的动作。
只是——
“你们在做什么！”一声暴喝打断了哪吒结印的动作。
在京都开会的夜蛾正道在收到辅助监督的小报告后连忙赶回。
他看了看几乎被整个毁掉的如同废墟般的整个训练场，再看了看仍保持着结印姿势的五条悟，露出了头痛的神情。
*
作为编外人员，非咒术高专的学生，以及被发出打架邀请的对象，哪吒只是面对了夜蛾正道震惊的眼神，和一句痛心疾首的“你怎么也跟着他瞎闹”。
或多或少有点丢人。
毕竟，虽然身份证上的年龄是未成年，但是他确实是成年了好多年了。
不过五条悟大吵大闹：“如果刚刚不是夜蛾老师突然出现，我差点就赢了！”
嗯……
还是这位看上去更丢脸一点。
“差得有点多啊。”夏油杰说。
五条悟转过头说：“杰你闭嘴。”
回应五条悟的是夜蛾正道落在他脑袋上的指导性的一拳。
*
“所以你想要我帮忙做什么？”五条悟顶着后脑勺的一个大包，鼓了鼓嘴，“先说好，这一架还不算完。”
“我没问题。”
五条悟右手托着下巴，看着穿着由夏油杰友情提供的高专外套的哪吒，露出嫌弃的表情：“真不搭啊，你穿这身。”
哪吒绷直了嘴角：“别逼我揍你。”
“哈？谁怕你啊——”
最后以五条悟被反剪着手臂按在地面上为结局，结束此次争吵。
五条悟咬着牙：“有本事别用领域展延！”
“那你别开「无下限」。”
“开了不也被你中和掉了？四舍五入就是没开啦。会在意这种事情，你好无聊。”五条悟很快就反应过来，“你刚才留手了？”
“没有。”
“那为什么你现在撕开「无下限」这么快？”
“……”哪吒改口，“对，我刚刚留了一手。”
五条悟不满地啧了一声：“嘁，迟早有一天我要把你揍出熊猫眼。”
“好，我很期待。”
“……你到底想让我帮什么忙？”五条悟故意用那种很恶心的腔调说话，“还是那种必须要用我五条大人的眼睛去观测的。”
“只是因为你的六眼很好用而已。诅咒，我想让你帮我看一看诅咒。”
“帮谁？”
“一个认识的人的线人。”
“哇，好复杂的关系。你有这么热心肠？”
“……”
我看是刚刚打得你不够痛！
“好吧，和你去看看。”五条悟不太乐意，但还是勉为其难地说，“等我学会了领域展开，你再和我打一架。”
“……好。”
五条悟特别强调：“到时候你必须要用咒具！”
“哦。”
“想看看你的法相，是真的有三头六臂吗？还要发动术式、展开领域——放弃你的术式展延！太恶心了，那种东西！”
“……如果你到时候有那么强的话，我会的。”
“少看不起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