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0章 种道
雾霭重重，山岭寂寂。
这一道岭随着混沌降世，不知存在了多少年头，阻隔了诡谲的雾霭，不容许入侵，一直护着后方的洪荒世界，就像一条特殊设立的港湾。
而对岸是什么？
自古无人知晓，禁忌也不知道。
此刻。
禁忌岭上，几十位天古神王望着那团华光，纷纷皱起了眉宇。
在此百年了，以禁忌修为，趁羽翼未丰，本可直接铲除劫天帝，那不过随手为之，却为何，反将他困住？
神王们困惑，看不懂，也不知华光之中，李念正在遭遇着什么，但这完全不像禁忌的作风。
华光中，李念观摩大道文，身前、两侧、垒了一堆又一堆高高的古卷遗册，密密麻麻，许多散乱在地上，九千大道卷混在一起，就是谁来了，怕也无法把它们放回到书架原位。
“这九千遗册之中，没有记载任何一种术法和武技，讲得全是‘道’。”
道存、衍化、逐一分流，经历世，开枝散叶，像血管一样延伸到洪荒各处，强到顶层的神王，弱到下界的蝼蚁，无一不渗入了道，每一种生灵，每一件事的起因、经过与最终后果，仿佛早已注定。
如能看透“道”，便可洞悉整个世界，万物、万法、乃至大道因果，皆像剥光了衣服，站在劫天帝的面前。
奈何，他不懂其理、其意，也就不得大道真相。
九千遗册他全部看尽了，依黑袍的要求，烂熟于心，莫说要他倒背，随便从这满地乱放的道卷中拾起来一本，在第几页、第几行，内容有几个字，他甚至不用去想，已形成肌肉记忆，随口可出。
他不知待在这里看了多久，究竟几千年或几十万年，在此期间，他身上共蜕下来九次皮，每一次皮肤都像新生的婴儿般光滑柔嫩，心灵仿佛都被净化，去了一路征战的杂陈，灵魂纯粹的简直像原始混沌一样。
这么多年过来，他虽然没有看懂九千遗册，却也时常有所悟，冥冥之中，他识海像被打开了什么，认真去想，又发现一片茫然。
“我虽不懂，不过这大道书架分列上、中、下三层，三者牵连，似遥相呼应，周而复始，便永无止境。”李念开始深思。
大道书架第一层摆放的都是总纲，每一本都会对应中层的一本书，而中层的一本书，又牵连顶层道卷，读起来更详细，更入微，该怎么形容……
书库像座新盖起来的大房子，第一层宛如一件件家具，第二层宛如装饰，如桌子上的茶杯、床榻上的铺盖……
第三层的遗册，就像往杯子里注入的水，躺在杯子里的人，最终合在一起，让整座房子充满了灵魂，往大了说，世界充满生机，生长在泥土里的花有了香味，从母亲腹中生出的婴儿学会了知识、懂得如何生存。
而这一切又可追源，香味源自花朵，花朵生长泥土；世界法则由生灵掌控，生灵源自母亲。
“本我、真我、超我。”他蓦然想到这一句话。
一路上，受教太多，他也忘了哪一位前辈和老师说过这些，夏皇、牧白笙或莫叔，又或道摩、清圣，还是当家姐姐……
原本的我，真正认识的我，超越自身的我！
“人一步步变强，完成真我、超我之后，站在了一个新高度，境界又会进入下一个轮回，磨难、困阻会让你认清另一个真我，继而打破阻力，持续完成超我。”他呢喃着。
这像一个轮回，永无止尽的轮回。
大道书架的三层同一个道理，由根源分化，延伸到各领域，继而回到总纲。
开花之后的种子落在地上，被土地孕育，长出新的花朵，再次绽放香味，为下一次盛开留下种子。
李念想到这些，眉头深深皱在一起，依旧不懂，随即，他一笑，对着空间大声道：“九千大道遗册，我全部记住了。”
想不通，暂时就不要想，活在当下，解决当下事，面对当前人。
“投机取巧，你真的全记住了？”黑袍的声音在空间响起，听似在讽刺和不齿，似乎又担心李念遗忘了九千大道册里的某一个字。
李念冷笑，手臂挥动，遍地混杂乱摆的一本本大道遗册飞起，它们好似长了眼睛般，竟原原本本的回归到了初始之位，眨眼之间，九千遗册摆满圆形书架，上中下三层，丝毫不差。
“不服，你要不要考一考我？”他充满信心，昂头炫耀。
空间沉默，见到李念原原本本把九遗册放回原位，黑袍道：“不必了，第一关，勉强算你通过，不过，这仅仅是个开始而已，它只能证明，你有了与我动手的资格，但，改变不了任何结局。”
嗡！
华光散开，一阵天旋地转，大道书库消失，入眼是深邃浩瀚的洪荒虚空，李念踏回了禁忌岭上，面前是两百位关切他的叔伯，以及，一位位尊贵的天古神王。
“出来了。”
“小子，没事吧。”
“他对你做了什么？”
重清、落日战神、齐神、大戟天神、青华道人他们都很担心。
李念看了一眼姐姐，对秦宝儿说道：“没事，我看了些书。”
秦宝儿困惑。
“看书？”天古神王们面面相觑，这卖得哪门子关子？
“这一百年，你一直在读书？”长霄忍不住问道。
“啊？才一百年吗，我以为过了几十万年。”李念用惊讶回答了长霄的疑问，他连身上的皮都蜕了九次，而且，这出来之后，他发现心境都变了。
虽然他还是要带洛薇回去，但已经没了那种胜负心，整个人有说不出的纯粹和轻松，甚是奇妙！
“哼，外界百年，他却在我的道域内渡过了九十九万年，而且，还没有难住他，说起来，倒是让他捡个大便宜。”黑袍出现，负手傲立，面对众神王。
“九十九万年？”鲲鹏和葬道神王皆倒吸一口冷气，心神惊颤。
黑袍这修为？
虽说，神王们能够以道创世，但，他们创造的世界，也要遵守鸿蒙秩道。
即使在那有限的须弥小世界里，以天古之力抵抗岁月流失，如，长霄调教白天，他却也绝对办不到，外界短短百年间，道界衍生九十九万年啊！
李在华光中，只差一年，便是百万年！
黑袍这修为，一己之力，生生阻断九十九万年的时光长河，当真恐怖到天塌！
天古神王的力量也是有限的，长霄在千年之间，能为儿子争取三四十万年的时间，便已经是他神王的极限。
而李念，九十九万年的顿悟，如今是什么道行？
破开十层天轮枷锁，神力不会再以道行计算，可是，道行这东西，本质仍然是存在的。
李念何止捡个大便宜，这是得了百万年道行的造化，而且，黑袍让他看得究竟会是什么书？
一想到这些，鲲鹏、八翼和葬道神王额头冒冷汗。
能够被禁忌收藏起来的书，绝对不是引人向善之类，必是大凶之物，关键是，他想用书困死李念永生，劫天帝反而闯出了大凶秘籍，其中一旦涉及混沌起源和大道衍化，再使劫天帝成长起来，那未来，鲲鹏和葬道他们就遭老罪了。
“为何没把他困死在里面？”
“禁忌该不会给那小子放水了吧？”
“不行，绝对不让他活下去，若那些书里蕴含着大道缘起，甚至其中有超越独一的法门，难保不会出现第二个天古禁忌。”
“他必须死！”鲲鹏化身的威严中年狠狠咬牙，八翼、葬道、无华众神王也感受到了来自无形中的大威胁。
黑袍一个禁忌出现，便令这些神王束手束脚。
倘若，劫天帝再成天古的禁忌，后果绝对比黑袍更严重，毕竟，他们之间是有仇的。
李念现在没有向葬道他们出手，看起来很老实，那是因为还没有与神王一战的实力，等他有了，谁知道他会干出什么事？
毕竟，他没有实力的前提下，还扣押了葬道、无华、一气神王的血脉。
若获得与神王一战之力，难道，他不敢向神王挥剑？
鲲鹏的脸色极为阴沉，本想把李念送过来求死，没有想到，似乎给这小子助了一臂之力，反倒成就了他。
葬道他们心有默契，今日，劫天帝必须死，即使最终黑袍不下杀手，他们也不能让李念活着离开禁忌岭，要知道，这是个不在秩道中的变数，如获取禁忌之能，就此势必会成为神王中的王，其手段狠辣，比黑袍更难对付。
此时。
黑袍注意到诸神王身上的杀气，默默望了一眼，心里冷笑，他自然清楚鲲鹏和葬道这些人的想法，生怕李念成长，秋后算账。
但，那可不管黑袍的事。
那一日到来，李念就算把整个洪荒捅烂喽，与他也没有任何关系了。
“我说过，你通过第一关，仅仅具备了与我动手的资格，否则，我会觉得自己很掉价，但是，你却改变不了任何结果。”黑袍沉色，气息冰冷，步伐向着李念走去，浑身莫测之力，充满强大的压迫感。
看到这一幕，鲲鹏、葬道诸人微松一口气，该来的终究会来，黑袍还是要动手了，禁忌力量灭杀一个无量神，不过就是举手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