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三章 父仇得报
顾松筠也没有想到，再看到杨靖杨大人是在这种场面。
他坐在马车里，清矍的面容从窗户里露了出来，眯着眼睛看着自己。
顾松筠面色平静，朝着杨靖拱手为礼。
“杨大人在上，松筠有礼了！”
杨靖面上露出惊讶的表情：“是你？”
“正是下官！”
杨靖像是突然明白了什么似的，脱口说道：“那逃犯是柳青原？！”
“正是！”
“他跑出了刑部大牢！”杨靖也呆住了。万万没想到，这柳青原居然还能从天牢里跑出去。
司狱司这么多狱卒都干什么去了？都是吃乾饭的吗？
杨靖心里又惊又怒，他立马想到了锦衣卫插手此事的后果。
“人呢？”
顾松筠明白，杨靖问的是柳青原何在。
“被赶至一条穷巷，正准备负隅顽抗呢！”顾松筠的嘴角露出一丝讥嘲的笑意。
她太明白柳青原了，不到最后一刻，他是绝不可能束手就擒的。
“能不能给老夫一个面子，让刑部拿他回去？”
杨靖这么说话，已经是非常示弱了。按照官场常规做法，他只需吩咐一声：“叫你们的蒋大人来与本官说话。”她和宋忠两人立即傻眼没辄。
顾松筠秀眉一蹙，有点迟疑了。
她没有想到会在这里碰上杨靖。
“老夫荣辱是小事，可大牢里这么多狱卒，会因为他的逃狱而送命。如果这事一定有人承担，等抓到柳青原送回天牢，老夫即刻便向圣上请罪。”
顾松筠咬着牙说：“这……杨大人，卑职恐怕这柳青原还会再次越狱逃跑，杀父之仇绝不能放弃。”
“抓回刑部，自然有朝廷律法惩戒他，他一样性命不保，顾大人的父仇也一样算是报了。顾大人请别殃及太广，算老夫求你了，这次我刑部定然会加强防守，再不能叫他出来。”
“这……”
“杨大人，你这话恐怕只能哄哄小孩子，跟咱们内行人也这么说，未免有点不合适了吧？”
身后马蹄声有如暴风骤雨般席捲过来，马蹄声里清晰夹着一道熟悉的声音，顾松筠转头一看，竟然是蒋瓛！
只见长街两边俱是黑压压的锦衣卫，密密麻麻也不知道有多少，当中空出两丈左右的位置，一人骑着紫云骝，玄色披风在身后猎猎飘扬，有如一朵黑云迅速向这边飘过来。
“吁——”紫云骝一直奔驰到杨靖的马车面前才被骑手勒住，“唏律律——”扬起前蹄立定。
杨靖冷眼看着他：“蒋瓛，怎么哪里都有你？”
蒋瓛意气风地地笑道：“职责所在，不敢不来！”
顾松筠却是十分讶异：“蒋大人，您怎么来了？”
“太平门副千户宋忠，参见蒋大人！”宋忠恭谨地上前参见。他等的就是这一刻，这次蒋大人一定会记得他宋忠的面孔了吧？
蒋瓛笑呵呵地向着顾松筠和宋忠一摆手：“你们先去抓捕柳青原，我在此与杨大人在这边谈点事情！”
“是！”两人同声行礼告退。
“蒋大人怎么来了？”
两人带着一百余锦衣卫越过杨靖的队伍，匆匆赶往困住柳青原的那条巷子。
一出了蒋瓛的视野，顾松筠立刻发问。
“顾大人，咱们是什么人？只要蒋大人愿意，您家里昨儿个打死一只老鼠蒋大人也会知道。”
顾松筠默然，她深知，宋忠说是的实情。
在北平，父亲想知道什么事情，就一定能够知道。
趁着蒋大人还在那边与杨大人周旋，她要杀了柳青原！至于杨靖刚才说的，她是不会相信的，以前她也想让朝廷将柳青原正法。
但是刑部让她失望了，她不会再相信如此无能的部门，要是真让柳青原跑了，如何对得起父亲的在天之灵？
她太清楚柳青原的本事了，这次他可以跑出来，说不定还有下一次，下下次。只要他没死，就有办法越狱逃跑。
长街已经被数百锦衣卫封锁，无数gōng nǔ、火qiāng对准一条窄小的巷子。
接到宋忠的命令之后，太平门千户所立刻调集所有人手，将柳青原围困在巷子的尽头，只等一声令下，便可向里边推进。莫说是一个大活人，一只苍蝇也休想逃了这天罗地网。
顾松筠毫不迟疑，走进巷子。
宋忠跟在她身后，顾松筠回过头，手一摆，示意他不用跟着。
宋忠稍一迟疑，她已经大步走了进去。
宋忠毕竟不敢让她一个姑娘家涉险，相隔十余丈远跟在后边。
柳青原就坐在巷子里的井台上，他知道自己跑不出去了。
他知道锦衣卫会派人盯着他，但没想到会盯得这么严密。
原本想得好好的，只须闷杀都察院那个来审讯他的差役，衣裳一换，腰牌一挂，谁认识他？大摇大摆出了牢门，以他的身手与见识，随便找个地方藏起来，别人都绝难找到。
就算是被盯着他的锦衣卫发觉，一时半会的，也来不及召集这么多人手。区区几个人，还真不在他话下！
他千思万想，却哪里想到这太平门千户所，竟然还有宋忠这等一心想往上爬的人物？！
人家可是时刻在关注着他。
从天牢出来不到半个时辰，他已经被数百人赶入这穷巷。
难道真的插翅难飞，在劫难逃！？
不！
不到最后一刻，绝不言败！这就是柳青原的信条。
他坐在井台上，就这样冷冷地看着顾松筠走了进来。
顾松筠走得很快，白玉般的手紧紧握在腰间的绣春刀柄，她握得那么用力，以致于手心都微微渗出汗来。
北风凛冽，吹拂着她的碎发，吹拂着她的素衣，拍打着小脚，“扑扑”作响。她紧咬的嘴唇，也没有一丝血色。
柳青原没有动，只淡淡说了一声：“松筠，你是来要我命的？”
顾松筠简洁地答道：“是！”
柳青原自嘲地一笑：“死在你手里，胜过死于那些庸人之手。动手吧！”闭目待死。
“铿！”
顾松筠拔出腰刀，刀面的寒光映在她面上，使她的面色更为苍白。
柳青原几乎心疼起来，她还是和以前一样的倔强，这种倔强却又是那么地令他心动。
他几乎是有点贪婪地看着她，看一眼便少一眼了。
天下之大，他无处可逃了。
自己只要一动，那些火qiāng、gōng nǔ便会朝着自己射来，瞬间便可以将自己打成一只透明的筛子。
顾松筠手中的刀已扬起！
柳青原身手一动，似乎想夺过顾松筠手中的绣春刀。
他身后的两个锦衣卫同时鬆开手中劲弩，正中柳青原的后心。
与此同时，只听“噗”的一声，鲜血四溅，人头落地。
顾松筠提着手里的刀，呆呆地看着地上翻滚的人头，沾着血汙，沾上尘埃。
这时蒋瓛与杨靖都已经赶到此处，看到这一幕，面目都有点阴晴不定。
宋忠赶上一步，捡起地上人头，捧至蒋瓛面前：“启稟大人，逃犯柳青原已被顾大人当场格杀！”
“嘶……”
听到宋忠的稟告，蒋瓛有点牙疼似的捂住了嘴，脸色倒是没有什么变化。
柳青原对他来说只是一个攻击刑部的由头而已，死的活的，其实并不那么重要，只要是死在刑部外头就行。
杨靖面色及其难看，怒哼了一声：“好一个锦衣卫！好一个蒋大人！本官真是见识了！我们走！”
话未落音，杨靖已经拂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