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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鼎南北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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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章 中原乱(二十八)
    你在官吏们金银土地也不会有哪怕一个人反对,因为镇民们知道这是那些在战斗中与柔然展开惨烈搏杀的将校们所应得的。

    更何况前番击溃柔然后张景宗尽管也赏下了诸多战利品却并未这般正式的召开过庆功宴,在镇民们看来有功之人理应得到如此殊荣,抱着类似想法他们不仅未有丝毫不满更是将先。摧枯拉朽之势尚可,若要再度冲阵即便功成也不知有几人能侥幸存活。

    念及于此张景宗自是不会心慈手软,他的确不少一名屠夫,但既然已是到了这个乱世,有些事只得如此。

    就这般,在轻骑的驱使下仅剩的百余名逃兵满怀恐惧一同撞进了来援的同族怀中,一方不顾一切的后退,另一方却意欲前行,场面一度混乱到了极点。

    见此唯一一名仅剩的敌方将领也端得是杀伐果断,他立时带领着护卫毫不留情地砍杀逃兵,意图震慑局势。

    可张景宗怎能如其所愿,轻骑步步逼近,而他自己则是侧身挑qiāng勾起一把长弓。

    逃兵的哭号,将领的呵斥,战士的咒骂以及轻骑的咄咄逼人之声纷至沓来,但张景宗已是沉下心来不为所动,他深吸一口气后接过旁侧护卫递来的长箭将长弓拉至最大,与此同时口中呢喃道:“这可是老子正儿八经的第一射!可以快,但也得猛啊!!!”

    “吱....”

    本是已受长刀斩过的弓身在巨力下发出不堪重压的沉重之音,只是这已无法影响到那凛冽的杀意。

    当弓身拉至最大时,只听嗖的一声,张景宗那暗黑色的箭矢便已在空中划出了一道抛物线飞速向着敌人阵中射去!

    淬满毒液的箭矢再度发出幽暗的黑光,伴随着一声头颅撞击大地的闷响,那名差点便要稳住局势的将领直直倒下,周围卫士连忙上前一看发现其已是没了声息!

    剧毒再次夺走了一条生命,而本已是被震慑住的逃兵见此情形更是惊恐万分,再度掀起恐惧。

    见此张景宗终是露出了一分笑容,他知道此刻大势已定!自己胜了!

    接下来便是宜将剩勇追穷寇,不放一人归!

    ......

    再度回军谷中与死守在此的虎贲汇合已是半个时辰以后,眼见众虎贲默默散开一条道路露出身后伤口迸裂,面若金纸的杜焕,张景宗便忍不住一阵自责。

    好在杜焕终究是武艺高强,击杀数名潜入于此的牧民没有伤到更多创伤,只是因御使劲力使得旧伤负复发,虽是!既是挡我生路,那我便与你拼了!

    此刻没有了将校的有力弹压,怒火万丈一心求生的镇兵们自是不会再对吐奚卜浑有丝毫服从,混乱中竟是有十数人不约而同地朝着吐奚卜浑扑去,他们个个手持利刃,目光中尽是疯狂的杀意。

    见此情景吐奚卜浑愤愤吐了口唾沫似乎有些难以忍受这刺鼻的血腥气息,旋即他朝着身边仅剩的一名队主恨声喝到:“给我杀了这些该死的叛卒!杀了他们!这些该死的渣滓,别忘了他们可是吃我吐奚家的用我吐奚家的!不知好歹的东西!”

    吐奚卜浑本以为随着得令的军官斩杀这些该死的叛卒后,血腥的屠刀一定会止住阵势奔溃的局面,可让他没想到的是眼看那十余人叛卒朝着自己冲来,身后一路上都对自己言听计从的队主却是立在原地未有丝毫动作。

    回头望去其面无表情,好似并未发现眼前的异常。

    这自是令吐奚卜浑瞳孔极速收缩,他立时预感到了不妙,再想唤来先前被自己派出斩杀逃兵的亲卫却已是为时已晚。

    见吐奚卜浑身后那名队主与镇兵们没有丝毫阻挡自己等人的意思,那十余名名杀红了眼的叛卒更是有恃无恐,他们转眼便将吐奚卜浑团团围住而后任其如何求饶哀嚎依旧毫不犹豫地举刀便砍!

    血溅四方,呼声渐弱。

    吐奚卜浑至死也没想到在自己人生最为辉煌的时刻会死在从不被自己放在眼里的卑贱兵卒手中,与此同时随之破灭的则是其为兄长报仇的念头。

    乱刀之下吐奚卜浑毙命当场,尸首血肉模糊似肉泥一滩,直至此木,拒马,火油这一切都需要白花花的银子才能换来,可朝廷供应的军备早已停止,每月仅有微薄的军饷送到,时每一名士卒也都是镇将军主们在边镇的立足之本,谁又会甘心打光呢?即便有个别者仍旧心系百姓忠于朝廷可当地豪强,军主,官吏又是否会同意冒着生命危险与柔然人死磕呢?

    怀荒镇的情况终究身各例,不但镇将豪强官吏等尽数因故消失,剩下的将领军队也尽数是张景宗意手组建为其马首是瞻,上下一心。

    当下杜焕沉默良久这才沙哑着声音说道:“恐怕只有你一人会这么做吧,张军主。”

    ”不错!但还不止如此,杜大哥,你认为那些官吏豪强们会拿出自己平日里收刮的财帛积攒的粮食贡给柔然人吗?“

    此时的张景宗已是胸有成足,他知道自己距离成功只剩下了一步,那就是彻底揭开边关军镇血淋淋的一幕让杜焕知晓将会发生的一切,只有这样才能让他甘心留下为自己所用。

    ”这...你是说...“

    杜焕的目光中再度浮现出难以抑制的震惊之色,但旋即这股震惊又在瞬间暗淡了下去转而成为了无尽的沉重。

    此刻甚至不需要张景宗再继续说下去他便已是知晓了答案,那些该死的贪婪成性的官吏豪强们不但不会抵抗甚至还不会拿出自己平日里收刮来的粮食金银供给柔然人,因为他们有着更好的办法那就是让所有的镇户镇民们来承担一切,让这些在其眼中卑贱无比的镇民拿出最后的棺材本来向柔然人买他们和自己的命!

    而这些镇民又怎会再有更多的存粮亦或是财帛呢?

    这让杜焕不由记起了当年被人不断歌颂传唱的一件事,曾几何时孝文帝巡视边镇时有诏言凡六镇之人年满八十以上而无子孙兄弟,终身给其廪粟;七十以上家贫者,各赐粟十斛。

    此诏一出孝文帝几乎是在立时就成为了百姓眼中的圣君明主,人人赞扬孝文帝就连史官也为此大书特书,可实际上六镇身处打磨长风的边关有几人能活到七十以上呢?哪怕是关内有少有人能够做到这一点吧,更何况是朝不保夕,食不果腹的边关呢?

    而哪怕是这样,此项举措也早就在二十年前不了了之。

    一念及此杜焕不禁打内心深处生出了几分恐惧,照此看来若是真如张景宗所言那柔然兵临城下还好,尚可镇压心中愤怒的镇民可一旦待到柔然北归,那愤怒的镇民尖锐的矛盾...谁也说不准六镇会发生怎样惊天动地的大事来!

    他的呼吸渐渐急促了起来,有心想要再说些什么可话到嘴边却又只得硬生生吞咽下去。

    这一刻他终是明白了张景宗为何为如此有恃无恐以军前的那一丝对柔然人的恐慌化作了对将校官吏们由衷的崇敬,这一双双敬佩的目光自是让将校官吏们极为受用。镇中完全用不着担忧后续劳动力,照此算来一举两得何乐不为呢。

    不容多想张宁苟南一两人便立时依照张景宗的办法征发流民扩建怀荒镇,果不其然,一听说要修建的房屋是给自己住的,建造的城墙也是为了抵御柔然人,先前还颇有几分不满的流民们立时便投入到了热火朝天的修建中。

    不过问题总是层出不穷的,张景宗这方刚开怀大笑了没多久,一个棘手的问题便摆在了他的眼前。

    修建房屋对这些有着一把子气力的流民而言并不困难,无论是土堆或是木伐都能很快就搭起框架来,可说到建筑城墙却是令张景宗和他麾下的官吏们犯了难。

    此时已是公元五百多年,砖筑城墙不仅早已登上了历史舞台更是已工艺成熟,别的不说而今天下十之八九的城墙皆为砖墙,其中洛阳等重要都市城墙更是内外用青砖进行包皮,再使石灰或白灰做灰浆,大量砌筑,青砖城墙露出白色灰缝,既美观又坚固。

    而之所以张景宗此时会犯难原因无它,只因怀荒镇身为边关军镇其军事功能极为重要可除去军事外无论是生产经济亦或是工业发展基础都十分薄弱,甚至多数几乎为零。

    别说烧砖的工坊了,先前就连粮食都需月月从洛阳调集运送一旦中途出现问题边关镇军便只得老老实实饿肚子,正因如此才逼得各镇化军为民大量开垦农田既是游猎又是掠夺的,各镇军可谓八仙过海各显神通这才堪堪使得镇兵与大部分镇民不受饥荒所迫。

    同时之前为了抵御柔然人的南下入侵,张景宗早已命令军士们运出了库房仅剩的砖块用以修筑城墙,而即便是这样也唯有朝外的一面城墙以砖石铺贴,内里依旧泥土包裹,因此现在要说到再建新墙却是无一匹横砖。

    望着一筹莫展的苟南一等人,张景宗也是无可奈何眉头紧皱,既是要扩大军镇那建筑城墙便是首要,否则任是街道房屋规划的再好也就如同空中楼阁一般在混乱的边关时刻面临毁灭,到头来也是做了无用功,可砖又应该从哪儿来呢?

    正当张景宗等人大眼瞪小眼时须卜鹿姑却是兴致冲冲地赶了过来,其面色喜悦精神头大好与苟南一等一众官吏有如天差地别,见此情形张景宗也是眉头一皱肃然道:“汝身为一军营主身肩重任岂能如此轻浮?”

    无独有偶,镇民是这么想的,各营将校与镇吏也是这么想的。

    金银财帛,田产土地固然重要可身为官吏尤其是军伍中人,他们最在乎的却是升迁,是实际上身为一镇之主的张景宗的肯定,对自己功绩的真正肯定。

    谁都知道早已将边镇视作流放之地的魏廷若无意外定不会再对这里投来半分注意,可魏廷不再关注不代表边镇就必须自此沉沦,不代表身为边户的自己就得自此成为仇寇案板上的鱼肉。

    从怀荒镇第一次遭受劫掠到如今过万柔然轻骑来势汹汹却被自己等人击溃后狼狈遁走,这一切不仅意味着柔然人不再是最初那个令人挥之不去,闻之胆怯的梦魇,更意味着即便没有朝廷,怀荒镇仍是能安然站立在这片混乱的北地之上。关于这一点纵然口中未曾有人当众直言,可显然已是在这段时日里不知不觉成为了萦绕在众人之间的心照不宣之事。

    如此情形下众人竟是不由将偏僻荒凉的怀荒镇第一次视作了自己的家园,正巧又遇受张景宗之召入镇将府赴宴,将校官吏们更是个个满心喜悦。

    行至戍堡早有军士奉命守在此地一应对照各赴宴者身份以防心怀不轨之人借机潜入,对此一众将校官吏皆习以为常。

    自前番身为昔日怀荒军主之一的贺葛岚行刺失败后不仅戍堡内外加强了戒备,就连整个怀荒镇中的巡逻军士也多了起来,眼下仅仅是平日进出戍堡的例行检查罢了,倘若不出意外的话在镇将府外还理应有着一道更加细致严密的盘查。

    过了大门进入怀荒镇真正的核心戍堡,众人的步伐不仅没有减缓反倒是更快了几分,不过若是仔细看去便会发现众将校官吏间虽泾渭分明但几乎所有的大小官吏均是无一例外跟随苟南一之后,与将校三分截然不同,这刚好同张景宗知晓的一样,在张宁不在场的情况下苟南一绝对是众官吏中当仁不让的领头羊。

    众人步伐轻快一路上不时传来低低谈笑,很快便到达了镇将府,此时的镇将府外果真守卫着更加精锐的亲卫与负责登记的府中管事与数名仆从。

    眼见官吏将校到来不待众人开口那位气质非比寻常的管事便已是微微躬身说道:“诸位大人缓行,请先